第31章 第三十一章(1 / 2)

命運贈送的禮物,究竟是不是暗中標了價?

奉衍不僅指胡大智的死亡,更想問他自身的謎團。表麵上平步青雲的命格,或是讓他輕鬆獲得了一般人沒有的財富,但有沒有暗藏的殺機呢?

過雲從:“我不相信有無緣無故的幸運,但也不認為有注定無解的厄運。你的問題在於能否支付命運禮物的標價。可以支付,結果就是幸運;反之,就是不幸。能做的是在謎底揭開前,清醒而積極地活下去。”

奉衍無奈,“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隻能這樣了。”

誰又不是呢?

過雲從垂眸,她也不信自己的死而複生是單純的幸運。

那些故事裡的重生與穿越看起來像是命運的饋贈,誰又知道背後是否包藏禍心。

胡大智在去年中元節練出了玄氣。同一天,自己在前蘇聯借屍還陽,而這具身體與她第一世的相貌有七成相似。

記憶裡這個世界被寫成,書中白蘭重生帶球跑。但觀察白蘭,身上根本沒有殘留穿越時空的氣息。

這些真的都是巧合嗎?

當一個人懂得越多,越不會輕易相信天意是仁慈的,更不會妄自尊大認為自身是特殊,凡事都有代價。

“目前有新線索嗎?”

過雲從第一次主動問及相關後續,手有閒錢能保障生活了,也該深入一下彆的事。

“我猜你來滬城不隻是去了證券所,是不是也查過了那個雜貨攤?”

去年冬天,劇組在滬城文化一條街的雜貨攤撿漏了先秦的玉琮。在同一個雜貨攤上,胡大智買到了先秦法器玉鉞。

當胡大智被捕,玉鉞被上交到了研究所,而玉琮也被劇組賣給了研究所。

經過多方專家鑒定,給出的結論與過雲從、奉衍判斷一致,兩件高古玉屬於先秦楚國地帶留下的文物。

問題就在於,它們是哪裡流出來的?

是私人家傳收藏?是地形變化,流水衝出了古墓器物被人撿了?還是有盜墓者挖了哪個墓,但沒有鑒賞力直接把玉器當雜石給扔了?

盜墓賊不一定識貨。由於高古玉嚴重石化,錯把古玉當雜石的眼瘸事難免發生。

胡大智案發,至今過去四五個月。

奉衍當然沒有放過這條線索。

他的外婆年輕時開過古董店,雖然新華國成立後三十多年古董行業處於封閉狀態,多少還是留下了一些人脈。

來到滬城,不隻為了從股市中獲利,也為尋找雜貨攤攤主。

前者絲毫不難,一通操作,不難獲利上百萬。但後者是毫無音訊,就像石沉大海。

“你猜得對,我在找攤主。不隻我在找,江南曆史研究所也想找。”

奉衍說,“去查過當時擺攤的地方。絕大多數小攤販會定期去滬城文廟出攤,可我們要的人除外。”

胡大智與劇組小何回憶攤主模樣,隻記得模糊的口音線索。

一說像是川渝話,另一說像是湖北話,那兩種方言確實有相似的地方。

以此為依據去找,有三個小販對描述中的人物形象有記憶,側麵證明這個方向是沒找錯。

據說,那個貨攤是一男一女合開的,可能是夫妻或者是兄妹,看上去三十多歲。

奉衍沒能獲知具體相貌特征,那兩人貌似長得沒特色。

“去年十一月,那對男女出攤十天左右,後來就沒有再看到。不知姓名、具體籍貫,要說特點隻有一條。他們都佩戴著木片,像是某種村落的護身符。”

木片吊墜,約有半截小拇指大,用黑繩子串起來當吊墜掛在脖子上。說不好是哪種木材,上麵刻著複雜的圖案。

“木片看起來很舊,小販們看不懂上麵的紋飾,大概認出一個字。”

奉衍表示,“兩塊木片都有與「田」字很像的圖樣。”

除此之外,其他攤販給不出更多線索。

一男一女的雜貨攤上的貨物都很普通,全是便宜的文具用品。也難怪買家誤把古玉做雜石,那裡著實不像是能撿漏的攤子,沒賣彆的文玩。

過雲從聽完調查結果,“如果我猜錯,現在你想以「田」字來推演那對攤主的去向?”

奉衍正有此意,“是,我希望測木片上的田字。”

過雲從沒有再提卦金,這次不是受誰委托去查,是她自己想探知其中隱秘。

“木上田,最直觀的理解是「果」。因果的果,果實的果,我們想探知的謎底能在那對攤主身上找到一二。”

奉衍眼神一亮,但立刻想到一種可能性。

“如果那兩人知道內情,為什麼以超低價賣出高古玉?”

這不符合邏輯。

即便高古玉不算收藏升值裡的超熱門類,但其價值也遠超了二十元人民幣。假設攤主多少識貨或知道玉器來曆,怎麼會賣得如此便宜。

過雲從接觸過一起惡意低價買賣,二手車賣得異常便宜是有心人想要找替死鬼。倘若高古玉是被蓄意低價賣出,會不會又是一次借刀殺人?

“如今已經無法判斷玉鉞作為法器時的樣子,血煞被消除的那一刻起,它就是一塊單純的古玉。

根據胡大智的口供,他對法器的認知一知半解。隻說買到手的時候,上麵的血沁像是飛鳥,給不出更詳細的線索。”

法器有不同的作用,攻擊、庇佑、傳道、祭祀等等。

即便最終使出了血煞那樣的攻擊術,卻可能隻是附贈技能,根本不是煉製它的主因。

有人挖出法器後先利用它做了什麼,但不願意承擔代價的話,可以設局桃代李僵。

那麼胡大智自以為運氣爆表地撿漏,變成了一場有預謀的陷阱。隻要由他再度啟動法器,所有因果代價就轉嫁到他的身上。

有這種可能性嗎?

過雲從不能排除這種猜測。

要驗證卻不容易,找不到攤主,更不知道玉鉞的來曆。

先秦太遠,遠到難以憑空推測製作玉鉞法器的起因。

如果能夠找更多隨葬的相關文字記錄就好了,這種法器的主人都是非凡之輩,那麼隨葬品不會隻有一兩件玉器。她在異世時習得先秦各國文字,不敢說百分百能解讀,但七八成沒問題。

“據你所知,去年年末玉鉞出現的前後,市場上有沒有來曆不明的相關明器?”

過雲從清楚古玩行的水混得很,即便正規做生意不參與盜墓買賣,但有相關人脈總會收到一點風聲。

奉衍卻搖頭,“暫時沒有。”

說是暫時,距離玉鉞出現在雜貨攤過去了半年多。

而向外打聽已有四個月,時間不短了,可沒有好消息傳回來。

“好吧,可能是機緣未到。”

過雲從又說回了木牌上的田,“木上田是果,但尚不確定那一定是田字。既然小販們無法準確描述木牌花紋,要考慮是其他的字。”

不是田,還能是什麼?

“可能是「鬼」,這字的部分看起來與田接近。”

過雲從指出,“田字符,不僅表示田地,最初是麵具的象形。鬼,正是戴著麵具的大巫,在進行某種溝通天地的儀式。”

假設佩戴鬼字護身符,那對攤主的來曆就更古怪。

從古玉著手暫無更多線索,不妨換一個角度,直接從鎮壓血煞的引子入手。

過雲從斟酌用詞,“奉先生,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血能鎮煞,也許與親族相關?方便講講你的親人嗎?”

奉衍聞言沉默了三秒,還是開口了。

“有關家人,我認為沒有特彆的地方。父親是帝都人,母親是滬城人,在上山下鄉去內蒙時認識的。”

奉家是工人家庭,奉衍的父親奉望和排行第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與妹妹。兄妹四人都是望字輩,又取‘時和年豐’做為名字。

母親那一方,家庭關係很簡單,隻有母親懷欣與外婆懷澄。

“七八年,改革開放,父母轉業回了帝都,主要是為了給母親治病,她胃不好。我十三歲時,一九八二年,母親胃癌去世了。”

奉衍的用詞很簡略,但說起那段舊事難免露出一絲低落。

“後來,父親開始做運輸生意,天南地北地跑。這一行挺賺錢的,卻是從不著家。忙一點也好,沒時間去想陰陽相隔的事。”

當時,奉衍讀初中,他和奉家人一起生活。沒有太多磕磕絆絆,奉家人都挺大氣的,生活地也算和睦。假期或是去滬城陪外婆,或是隨著父親奉望和出車去外地走走。

隨著奉望和的運輸物流生意越做越大,也就帶來了不少外麵的消息。

奉衍天賦使然,對於投資挺敏銳又敢於冒險,去島國、港城、更遠的紐約股市都闖過一把。

從初中到大學二年級過著這樣的生活,不能以普通來形容,但與神秘詭譎的玄術異聞沒有絲毫關聯。

“三年前,當時是大三的上半學期,1989年的11月9日,外婆去世了。”

奉衍記得清楚,“那之後,我感覺有什麼變了。剛開始不明顯,但九零年初的春節,我想起了小時候遇到的方一葉老道士。和你說過的,我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虛無,讓我想要找到他。”

人難免有各種各樣的想法,一些想法毫無根據,絕大多數人想過也就算了。

奉衍不一樣,立刻付之行動。

先保證要有足夠的資金,他知道很多人無法想做什麼就去做,歸根結底是沒錢。

錢是基本保障。都說萬事開頭難,解決了這困難的一步,前路仍是渺茫。

幾十年間,大陸玄學式微。即便通過一二人脈找尋訪道觀古廟,但從無一人聽說過方一葉老道。

“在港城,也沒有聽姓方的道士。”

奉衍找了兩年,第一次有相關線索是因為遇見了過雲從。

“直到遇見你,才隱隱約約摸到了線索的邊緣。過師傅,你問我的秘密是否與親族相關,我也想問你相同的問題。”

話到此處,問題被拋回來了。

過雲從沒有敷衍,認真回憶起原身的記憶,可著實找不到一絲古怪。過家與刑家都很普通,也沒有遇到過神秘人物,起碼原身不知道。

“抱歉,我給不了有價值的答案。”

過雲從想了想,奉衍察覺到虛無的感覺是出現在外婆去世後,他身上的謎團多半與血緣有關。

“記得是幾點出生的嗎?我幫你推演一下八字命盤。”

奉衍去年就找帝都道長算過,得到的回答是毫無問題。

他還是報出了出生年月時,以及出生的地點方位,耐心等著過雲從的演算。

衣食無憂,才華橫溢,飛黃騰達。

過雲從推導出這番命格。奉衍也非十全十美,他於情寡淡,在父母、伴侶、子女上都有缺失之相。不是鰥寡孤獨,而是難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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