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寧覺得他的情緒有些奇怪, 忽然很沒有安全感似的,便也任由他扣著,還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安慰道:“好,我專心一點兒。”
她這樣縱容, 在和她的親密中尋找信心和安全感的穆遊心底一疼, 差點被愧疚和剛才卑劣的自己壓垮。
他緊緊抱著應寧,手指攥出了青筋:“寧寧……”
我不是個好人……
他幾乎是在心裡歎息般的說出這句話。
他也不知道原來他對著應寧是有這麼嚴重的占有欲的。
原來攀折到心底的月亮之後,獨占欲和妄念會在陰暗的角落裡悄悄的生長。平時不顯, 但是隻要遇到覬覦和威脅, 那些已經長成的團成一盤的念頭就會頃刻間衝破陰暗的角落, 對外豎起所有荊棘並且主動攻擊。
然後就像猛獸一樣, 將他的獵物隱藏的嚴嚴實實,堅定的嚴實的隔絕所有窺伺的目光。
可是,他不是猛獸,應寧也從來不是他手中的獵物。
他即使陰暗的不想應寧再屬於誰,或者應寧不被人窺伺,這件事也不應該由他說了算。
應寧是真正的天之驕女,她有能力, 有家世,夫四侍,齊人之福應當是屬於應寧的權利,被更優秀的人追逐, 喜歡,是她的自由,也是那些更優秀的人的自由。
不應該是他應該乾涉的部分。
可是他剛剛竟然用了那樣卑劣的手段……甚至為此沾沾自喜。
他抿住唇,為自己的卑劣和傷害那樣一個矜貴的小公子感到羞恥和愧疚, 卻又在這種羞恥愧疚中滋生出一種陰暗的滿足。
他想,他真是沒救了,他竟然也在此刻自厭起來。
應寧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但是這時候讓他能感受到陪伴,也許會更好一些,或者不讓他胡思亂想也可以。
於是她拉住穆遊的手:“不是說讓我專心?”
“你自己呢?可以偷偷……不專心嗎?”
她捧住他的臉:“看我!”
穆遊順著她的話抬眼看她,對上她明亮且湛湛有神的雙眼,似乎還帶著一點兒笑:“我要一個專心的親親。”
穆遊垂下眼:“好。”
他閉上眼,專心致誌的吻過來,有些激烈,也有點凶狠,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應寧就捂住唇角看他:“今天哥哥真是……有點凶呢。”
穆遊一僵,以為他不喜歡,因為之前兩個人都是極儘溫柔的,纏綿的,對你這樣的人也應該更習慣被捧著寵著。
應寧卻偏了偏頭,笑道:“不過體驗感不錯,我喜歡!”
穆遊心弦一鬆,竟然不知不覺彎了彎唇,笑了一下,這一下心裡的某個鬱結仿佛是散開了,仿佛是又因為這一刻的綿密的愛意和體貼被壓到了最角落裡。
他的心情開闊許多。
將應寧身上未卸的銀甲終於卸完,不過這會兒也看到了應寧裡麵的衣裳都是濕漉漉的。
他一驚:“衣裳全濕了,你剛剛怎麼還不說?也不攔著我!”
若是他知道應寧的衣裳濕成這樣,他不會讓他陪著自己受那麼久的涼。
他連忙去解她的衣裳:“快脫下來,彆繼續捂著了,我去給你提桶熱水。”
應寧這會兒也察覺出渾身的黏膩和不自在,她攔住要往外走的穆遊:“不用,我們進來的時候,一起同行的人就已經叫了熱水的,應該快送過來了。”
“找一身乾淨的衣裳就行了。”
果不其然,等他們找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將沾了雨水的頭發用梳子通著時,外麵的士兵稟報了:“二小姐,夥房送熱水過來了!”
“送進來吧!”應寧應了一聲。外麵的人就提著兩大桶熱水進來了。
穆遊就避出去:“你先洗,我去看看薑湯有沒有好。”
應寧知道他在這裡不好意思,因此頷首:“去吧。”
穆遊就走出去,聽見身後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忽然的浮躁和燥熱,這時候餘光就看到了旁邊的帳篷。
穆遊神色一頓,然後淡淡移開眼,沒想到,他移開眼準備抬步離開的時候,隔壁帳篷竟然被掀開了,臉色蒼白猶有水漬的陸元之走出來,看見他似乎也是一頓,然後唇角勉強彎了彎:“穆……公子。”
穆遊轉過身,看著他蒼白的膚色,還有臉上的水漬以及……微微泛紅的眼角,他微微頷首:“陸公子。”
話落,他想理直氣壯的看著他,但那點理直氣壯很快因為之前的愧疚和心虛散掉,他的眼神很快躲閃開:“我去給寧寧看看夥房的薑湯……好了沒有。”
陸元之微微頷首,然後手中遞出一個瓷瓶:“這是藥,麻煩你拿給阿寧……二小姐。”
穆遊的目光落在了瓷瓶上。
陸元之的手不自覺縮緊,然後解釋:“這是預防的,吃了對身體總有好處……”
穆遊接了過來,瓷瓶的表麵溫溫熱,也不知被人緊緊攥在手裡握了多久,才能染上體溫。
他將瓷瓶握進手裡,鄭重道:“多謝!”
“還有,抱歉!”
他話落,轉身大步離開。
陸元之站在原地怔住,然後慢慢的靠向帳篷,仰頭看向天空。
抱歉啊!他也是想同穆遊說一聲抱歉的。
他想起那個在西北的那個追著姐姐出來的夜裡,他站在那個巷子裡,抬頭看著月色和近在咫尺的小院時,內心也曾整整煎熬了一夜,最終還是悄無聲息的隨著天邊的魚肚白悄悄消失,卻又在她著急時忍不住現身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