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沒有了那種意氣風發和篤定自信,反而是一臉陰沉的恨意,整個人身上臟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身上更是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頭發甚至打成了一綹一綹的,眼窩深陷,臉頰瘦削,口裡念念有詞的咒罵著。
若是在街上遇到,都要喊一聲可憐的小乞兒,然後因為她這瘋勁繞道而行。
應寧抿緊了唇,喊了她一聲:“表姐。”
應時昕的咒罵一廳,抬起頭來好像終於看見了她,然後她的手就抖起來:“應……應寧!表妹,是你嗎?”
應寧被扶著從擔架上坐起來,勉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氣喘籲籲道:“是我,表姐。”
應時昕狠厲咒罵的樣子一時之間就消失不見了,她眼眶一紅,竟然默默的流下眼淚來,哽咽道:“阿寧!二姐害我!害母皇!我父君夫郎他們恐怕都要被他害了!”
似乎是說出這句話就讓她崩潰了一般,她像個孩子一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片泥汙手緊緊攥住了應寧,手臂都在隨著她的肩膀顫抖。
隨著她情緒激動,唇邊的血跡更是抑製不住的吐了出來。
應寧看著她,慢慢垂下了眼睫,然後俯身抱住了她,虛虛拍了拍她受傷沒有那麼嚴重的手臂:“彆哭,我們還在呢。”
聽到這句話,她反而哭的更厲害了:“阿寧,你趕緊進宮去,去救母皇,救我父君,救我夫郎。”
“我求求你,阿寧!你救救他們!”
她緊緊握住應寧的手,渾身都在抑製不住的顫抖:“二姐,二姐他是個畜生,連自己的母皇都要謀害,她為了那個位置已經瘋了,你救救他們好不好?”
應寧微微一頓:“好,隻是,表姐,我要你寫的檄文,不然我也會被她清繳掉的。”
她苦笑一聲:“她和張芝穀聯合,我和將領都中了毒,今日似乎還假傳聖旨,讓我和一群將領,單獨入宮覲見!”
聞言,應時昕很快反應過來,臉上更是狠厲:“她竟然想連你和小姨都不放過!簡直是個畜生。”
“張芝穀也是個吃裡扒外的。”
她青筋畢露:“她怎麼對得起母皇的栽培!”
她說著話。又是一大口血吐出來,整個人的精神氣仿佛都要消散掉,語氣也變得微弱無力。
偏偏她倔強道:“寫!我要給你寫檄文,還要給你蓋大印!我讓全天下都知道她們兩個的狼子野心,狼心狗肺,吃裡扒外!”
她說著,蘸著身上還沒有乾涸的血跡,就在旁邊不上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字字句句,如哭如訴,卻又劍鋒淩厲,直指向張芝穀和二皇女。
最後她更是從懷裡出一個緊緊包裹著的包袱,從裡麵拿出來了一塊巴掌大的清潤的玉璽,蘸血蓋了上去。
然後她整個人直接跌回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卻又嘿嘿笑起來,然後將印璽遞給了應寧:“你拿著!”
應寧沒接:“你自己拿著吧。”
應時昕瞪眼,明明虛弱的不行了,聲音裡竟然有了些爽快和威勢:“給你你就拿著,正大光明的,也不枉費我從她那裡直接把這個搶了過來。”
應寧:“你搶過來的?”
應時昕這時候就有些得意了:“還不是我機靈聰明,察覺母皇那裡不對,就去上書房找,結果正看見她借著母皇的名義假傳聖旨,已經拿著大印再蓋了。”
“之前蓋了一張,是賜婚她和安定侯府嫡子的!想必就是為了光明正大,也多個幫手。”
“後麵則是傳位封太女的聖旨,正要蓋下去,就被我一把搶走了!”
她笑起來,臉上卻還掛著淚,像個瘋子一樣,一邊大口大口的吐血,一邊暢快淋漓道:“又想要霸占美人,又想要權勢,二姐她想屁吃!”
帳篷隔著一道簾子的門口,陸元之一怔,整個人都晃了晃,他猛的掀開簾子走進來:“你說話二皇女做了什麼?他賜婚給誰?”
“安定侯府嫡子,就是小時候進宮來,漂亮的不得了的陸小公子!聖旨應該發出去了。”應時昕下意識的回答,說完她又覺得不對勁,想去看看是誰?
隻是這會兒她眼睛已經模糊一片了,渾身都絞痛起來,更是看不清,她也懶得理會,緊緊拉住應寧的手,將手中征討的檄文遞給她道:“阿寧,去救人!”
應寧握著手中的血紅的檄文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應承下來,應時昕仿佛鬆了一口氣似的,徑直往後倒去。
這回沒用應寧請,關心自己親事的陸元之就給她切了脈。但一會兒他就收回了手:“病入肺腑,沒救了!”
“現在就是煎熬,煎熬兩三日折磨完了。就會離開,二皇女應當是恨極了她。”
應寧一怔,看向應時昕。
她剛剛明明還在笑啊,甚至還在洋洋得意自己搶印璽的風光偉績。
怎麼轉眼就被真的宣判了死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