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第 122 章 薨(1 / 2)

宮殿裡麵, 看著走進來的一身士兵裝扮的陸元之,皇帝抬了一下眼睛:“果然是你來了。”

陸元之抿唇,給皇帝行了一個禮, 皇帝抬手讓他起來:“你娘和姐姐都還好吧?”

陸元之點頭應是:“勞陛下記掛, 娘和姐姐一切都好。”

“那你呢?你好嗎?”

這回陸元之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又點了點頭:“我都站在這裡了,自然是好的。”

皇帝就垂下眼睛笑了一聲:“好就好!好就好!”

聲音卻漸漸低沉下去:“當初,是朕對不起你們家,對不起長樂親王府, 其實朕知道你們是不好的,朕後麵有關注過你們的動向,但大概人要死了, 就不想欠著點什麼,非要問你這一句,大概就是想聽個讓朕心安的答案。”

陸元之沉默著沒有說話, 眼裡有些晦暗起伏的情緒。

“謝謝你這次還肯讓朕醒過來, 交代身後事, 也不至於這樣稀裡糊塗的就死了。”

這回陸元之終於說話了:“陛下慎言, 二小姐……她們都是想要你醒來的。”

“主要是她想讓我醒來吧……”皇帝搖搖頭。

“朕當時隻以為是少年人一時的情竇初開,又顧慮著這江山社稷, 所以才做下那個決定。”

“結果沒想到, 不過區區兩年的時間不到, 朕想要穩定的這江山社稷……就不屬於朕了。老二已經廢了, 老三……, 朕也命不久矣。”

“好像朕當初顧慮的也沒有必要存在了。”皇帝往後仰了仰頭。

陸元之就抿著唇,冷聲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過去的事情陛下就不必再提。”

“不提?那你放下她了嗎?”皇帝看著他。

陸元之抿唇沒說話, 安靜了好一會兒,他才道:“陛下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元之就先退下了。”

在他轉身之前,皇帝突然道:“你那封被老二自己寫的賜婚聖旨不是已經下去了嗎?剛剛阿寧用這一次的功勞求朕,把這封聖旨撤了,朕突然覺著,金口玉言也不好更改,對你的清譽也頗有損害,正好應寧現在沒有正夫,不如把上麵的名字換成應寧如何?”

陸元之的腳步頓住,整個人僵立在大殿之中,耳邊回蕩的都是皇帝的話:“不好更改,把上麵的名字換成應寧如何?”

如何呢?

壓抑在心底的第一個想法當然是立即答應她,反正賜婚聖旨已經發下了去,這還是皇帝金口玉言改的,應寧無論如何都會接受的,這也許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他心裡的惡劣因子和占有欲蠢蠢欲動,十分想要轉身,卻又有更大的理智壓抑著他不能動,他站在原地,整個人克製的額頭都滲出一層薄汗來。

皇帝就盯著他的背影看著,看他的選擇,等他的答案。

似乎過去了許久,皇帝都有些坐不住了,她偏頭咳嗽一聲,唇角有血跡緩緩流下來,陸元之仿佛被驚醒似的,終於緩緩轉過了身,一字一頓,克製的道:“不必了,多謝陛下,按照二小姐的意思來辦吧。”

說完這一句話,他仿佛渾身都脫了力,扶住旁邊的立柱這才站穩,但他甚至也不敢停留,而是踉踉蹌蹌急步出了大殿。

因為他害怕再多停留一下,他就會推翻上一刻才說出的答案,給出一個截然相反的結果。

可是他若真的答應了這樁事情,應寧和穆遊怎麼辦呢?穆遊是不是會成為一年前的自己?應寧是不是也會難過,會責怪他?

他是真的舍不得他有一點點的不如意,不快樂,隻願她事事順遂。

可是拒絕了,他和應寧就真的再也不會踏上同一條道了,他不會再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想到這裡,他悲從心來,隻覺得口腔裡湧上一絲鐵鏽味。

皇帝一怔,正想喊身旁伺候的小侍人跟出去看看,彆發生什麼意外,就聽見外麵傳來的清晰的叫喊聲:“你怎麼了?竟然吐血了!”

皇帝的手停在半空中,忽然就想起一年多前,暗衛呈上來的消息:“寧大婚,安定侯府公子大慟,心神俱傷,幾不能活,安定侯夙夜難眠,求神拜佛,僥天之幸,留的一命。”

當時她看完就隻是嗤笑一聲,還覺得暗衛恐怕也是被蠱惑了心神,或者已經被策反了。傳遞消息竟然都夾帶著私人感情。這明明不過是安定侯府給她看的反應,是為了消除她戒心而存在的東西。

是後來一張又一張的消息條子才讓她慢慢的回過味來,也許這是真的呢?也許她沒經曆過,但不代表這世上沒有這樣的情種。

直到今日她被救醒,然後看到應寧身邊疑似陸元之的存在,應寧又為這封聖旨求結果。她才真的確認。

偏偏這時候的她又被應寧在臨死前喚起了一絲良心,因此親眼確認結果出來的時候五味陳雜,想到了安定侯府這麼多年的君臣之誼,也想到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忌憚,懷疑和涼薄,因此心生愧疚,想要補償。

隻是沒想到竟然被拒絕了,拒絕以後的人竟然出門就吐了血。

她偏頭咳了兩聲,然後吩咐身邊的侍人:“去拿紙筆來,宣六部愛卿和主事重臣包括起居錄史官都到殿裡了,朕有事情要交代。”

侍人一慟,這樣的陣仗,陛下是要交代後事了,她鄭重的應了一聲,匆匆退了出去,然後一群國之重臣在不久後腳步匆忙的走到大殿裡來,泣不成聲。

皇帝拍了拍臨時置在床上的案幾:“朕現在還沒薨呢,等薨了以後你們再哭不遲,現在認真聽著朕的遺旨!”

大殿裡安靜下來。

*

另一邊,應寧匆匆出了皇宮,就翻身上馬,一路向城外而去。

原本張芝穀駐軍的地方,已經是一片淩亂了,隻有地上的屍體,血跡,腳印和痛苦的哀嚎能夠證明這裡不久之前有過一場慘烈的戰事。

她看著留下來的大部隊的腳步前進方向,叮囑身邊的副將:“你在這裡等待韓將軍她們的消息,有事儘快傳與我,我回營帳一趟。”

副將點頭,應寧就駕著馬繼續往營地去了。她剛才看過了戰場上後麵痕跡,還算穩定,韓將軍又是有經驗的大將,應當不會陷入敵人埋伏,因此她才敢安心回營地看看情況。

於南方……怎麼傳遞消息跑出去的?

她到營地的時候,這裡早就有人守著等著她了,見她來,連忙開道引著她過去,一邊走一邊與她說現下的情形:“守在營帳外的,有五十個親衛營的人,現在儘皆負傷。死亡兩人,重傷二十人,其餘的人都跟著穆公子追了上去。”

“傷亡……這麼嚴重?”應寧皺眉。

要知道親衛營裡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要造成這樣的傷亡可不容易。

下屬就同她交代:“是,對方派來的人身手也不弱,並且事先下了毒,也摸過我們這邊的薄弱點,是趁著營地裡沒人,戰事正激烈的時候,突然發動突襲的。來人也並不少,恐怕將近有兩百人了。”

“穆公子當時在營帳裡養傷,聞聲出來支援,然後就追了上去,至今還沒有傳回過消息來。”

應寧皺眉:“點一個斥候跟著我,我要追上去看看。”

下屬擔憂道:“二小姐,這可能是計謀,想要引蛇出洞,然後將你一網打儘。”

“而且這支隊伍,之前我們沒有收集到任何一點信息。就怕他不隻是這些人,也不是隻做了截人這個安排。”

應寧沉默,現在京城內外都是一團混亂,皇帝和三皇女又都是危在旦夕,她確實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出去冒險。

尤其是當二皇女和張芝穀是與北地勾結過的時候,誰知道這是不是她們的殊死一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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