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有點熟悉,時訴安動作一頓,很快就想起了這聲音的主人,便轉過了頭。
果不其然,這靜靜坐著輪椅的少年可不就是之前在桃源山被霸淩的那個孩子麼。
時訴安笑了,但想到他來時看到的車輛,又微微皺眉:“你怎麼在這兒,我看到你們校車走了啊,你沒趕上?”
“不是。”謝無偃搖搖頭,頓了下,又低下了頭。
這一看就有情況。
時訴安想到之前少年被霸淩的現場,不禁又皺了眉,溫聲道:“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他們又欺負你了?”
謝無偃並不說話,抓著輪椅扶手的雙手卻明顯繃緊了。
時訴安看著眼前小孩緊緊抓著輪椅扶手,隻悶著頭不說話,不承認也不否認,哪還能不清楚這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你們班同學趁你出來上廁所或者乾什麼的時候,故意瞞著你不再的消息,讓司機把車開走了?!”
“不是。”
謝無偃終於開了口,聲音卻很輕:“是......”
“什麼?”醫院太嘈雜,時訴安沒聽清,走上前半蹲下,微微蹙眉看著謝無偃,溫聲道:“你說什麼?”
“我......”
謝無偃也微微撩起眼皮,看向時訴安。
這是謝無偃第一次認真地看時訴安。
也是他第一次發現這個人的一切是多麼簡單、乾淨。
以至於很多年以後,謝無偃都忘不了今天這一秒。
他的時訴安半蹲在地上,一手放在膝蓋上,一手扶著他的輪椅扶手,修長蔥白的手指幾乎就要碰到他的手掌,微微仰著頭,認真又專注地看著他,皮膚白到透明,棕色瞳孔深處淺淺滲出一絲心疼和怒意,極長的睫毛被火紅的餘暉染上一層橙金色,溫柔又迤邐。
不過,現在的謝無偃可不覺得時訴安是真的“乾淨”,他隻覺得這人演技真是登峰造極。
居然能那麼完美地偽裝,從上到下,從外到裡,沒有任何一絲破綻。
怪不得會在這個最關鍵的檔口被那些人派過來。
“我......”謝無偃微微垂下眼神,心底皺眉,麵上卻不顯,“我是被攆下來的。”
“什麼?!”
時訴安一愣,心底頓時來氣了,“他們把你攆下來的?”
“因為我同學們覺得我長得醜,看著不吉利。”
謝無偃低下頭。
“這是放屁!”時訴安忍不住爆了粗口,“什麼吉利不吉利,這群學生簡直......”時訴安深吸一口氣,控製自己不罵人。
“這群學生早晚會被社會教做人,不用理會他們,你住哪兒,我送你吧,還是說你要回學校?”
果然,這人這次過來就是為了進一步接近他,畢竟這人剛剛來醫院,根本沒來得及辦什麼事情,現在居然要和他一起離開,顯然有問題。
看來,這人也不是偽裝得麵麵俱到。
“不用了。”謝無偃抬起頭,“謝謝哥哥,但是我不想麻煩你,我可以自己回去。”
“這有什麼麻煩,你就說,你住哪兒,哥哥送你回去。”
“我住學校。”謝無偃頓了頓道:“不過我不想麻煩哥哥,這已經不早了。”
“你住學校啊?沒事,那我們算是順路,我在京大,和你們學校就隔五六公裡。”時訴安查過榮膺國際學校的地址,知道它距離京大並不遠,直爽一笑:“走吧,不會麻煩。”
“那......謝謝哥哥。”
謝無偃沒有再拒絕,畢竟他也要觀察這人。
時訴安叫了出租車,然後先把謝無偃扶上車,最後他把謝無偃的輪椅收進後備箱。
“師傅,可以走了。”時訴安坐進車,關上門道。
“好嘞,都坐好啊,那個學生最好係上安全帶。”司機大叔一踩油門。
時訴安看向謝無偃,見謝無偃給自己係上了,便沒提幫忙。
出租車裡很安靜。
時訴安剛想說些什麼,打破這個有點尷尬的氛圍,謝無偃突然開口了。
“哥哥你叫什麼,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