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老姊妹們都說薑芸給宋占剛生了倆兒子,他再混賬不至於不要兒子。
在鄉下婦女樸素的認知裡,隻要兩人有了孩子,尤其生了兒子,不管之前關係再差,也能為了兒子將就一輩子的。
但是丁桂梅不相信宋占剛那個混蛋,她找人悄悄留意著呢。
今兒薑芸一去大隊說離婚,沒一會兒工夫丁桂梅就得了信,抄起棍子召集老姊妹們前來算賬。
就這速度,誰敢說丁桂梅真的和她閨女斷絕關係?
這會兒兩人離婚,閨女不再在他家過日子,人家丁桂梅沒了顧忌,可不得新仇舊恨一起算?
沒有閨女護著這個鱉東西,丁桂梅揍了個痛快。
她用擀麵杖戳著宋占剛,“宋占剛,今日我丁桂梅帶人砸了你家,你知道為什麼?”
宋占剛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門牙掉了幾顆,疼得他直抽抽。
丁桂梅自然不需要他回答,她戳一下數落一句,
“當年你和薑芸好,不肯好好說親處對象,非要行下作事兒!”
“私奔就私奔了,還跑去公社告我的狀,逼著我斷絕關係!”
“結婚有了孩子,不好好對老婆孩子,還勾三搭四!”
“如今你回城有出息,就想拋棄老婆孩子!”
“不想和她過你就好好離婚,卻想把她塞給你弟弟!”
“宋占剛,當年我沒打你,你以為是我不敢?今日我打了你,你要是不服氣就去公社告,我隨時和你打官司!”
宋占剛連喘氣都透著羞辱,臉麵都被摁在地上踩的感覺的確不好受,他真後悔,當年就不該去招惹薑芸這個掃把星!
當年丁桂梅曾經威脅他,說什麼“宋占剛,你仗著我閨女稀罕你,你給我好自為之。要是哪天她不稀罕你了,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那時候他嗤之以鼻,說了句“她喜歡我我也沒辦法”還是什麼來著?
丁桂梅卻懶得欣賞他那副狼狽尊容,她把擀麵杖往腰裡一插,回頭衝著薑芸喊:“蠢閨女,還不進來拿你的東西!”
薑芸顧不得看滿院狼藉和地上宋占剛那狼狽相,趕緊進去收拾她和孩子的被褥、衣物、日用品,另外還有糧食。
外麵一胡同看熱鬨的,鄭畢臣又喊了幾個知青來幫忙,宋占國喊了他堂兄宋占軍和幾個小子來幫襯。
宋占國幫著掌秤稱糧食,嘴裡還喊著,“你們看著啊,都是按照福爺爺算的數,一兩都沒多拿。”
丁桂梅瞅著薑芸,吼道:“搬出去住哪裡?除了被褥糧食,不得有過日子的家什兒!”
薑芸聽著她娘粗暴的聲音卻倍感親切,手腳越發麻溜,裝衣物的木箱、細藤箱子,吃飯的碗筷……一直都是她做飯,菜刀、菜鏟子得拿走,鹹菜和大醬是她做的,拿一半,油鹽醬醋,都有她的功勞,拿一半,蔥薑蒜,她種的,全部拿走……
凡是不占用家裡工分做的,她全部拿走,凡是占用工分的,拿一半。
她嘴裡喊著,就有小子們幫忙去扯東西,一趟趟往外麵地排車上裝。
真是破家值萬貫啊,居然也有不少東西呢!
宋婆子心疼得當場就拍著大腿坐地下嗚嚎地哭,可惜一群彪悍的婆娘們不相信她的眼淚。
丁桂梅犀利的眼神追著閨女掃射,一邊吼:“做飯的鍋呢?麵板呢?擀麵杖、箅子蓋墊還有飯桌呢?搬了家到時候啃生的?”
薑芸轉身又去拔那口鐵鍋。
家裡本來兩口鍋,有一口破得厲害不能鋦了,宋婆子這才發話買口新的,但是還不等買回來,薑芸就收到匿名信了。
剩下這口鍋也不算好,裂紋鋦了好幾次,薑芸有點看不上。
既然老娘發話,那她就拿上。
宋婆子嗚嚎就撲在鍋上,“我說親家,殺人不過頭點地,尋仇不能搶人家鍋啊。”
這時候鍋是一家的重要財產,說掏家底就是砸鍋賣鐵,那是不得已了。而村裡人打架,也把“砸你家鍋”掛在嘴上,這是非常厲害的威脅。
可丁桂梅不是來威脅的,更不是說大話的。
她看自己閨女端著鍋,宋婆子過去搶,直接衝過去讓薑芸鬆手。
薑芸現在可聽她娘的,直接鬆手。
丁桂梅一腳就把那鍋連宋婆子踹在鍋框子上,就聽得咣當嘩啦一聲,那鍋碎成幾塊。
宋婆子張口結舌,嚇傻了。
好好的鍋,它怎麼就破了?
“天煞的——”
丁桂梅呸了一聲,“一個破——鍋,不稀罕!”
說著她似無意地瞥了地上的宋占剛一眼,就好似他是那個破鍋一樣。
宋占剛:“!!!”
他被打得鼻青臉腫,掉了好幾顆門牙,渾身劇痛發麻,本來就隻有腦子還清醒著,這會兒氣得要背過氣去。
踹完了鍋,丁桂梅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和五張工業券,一把拍在薑芸手裡,“賠你的鍋!”
薑芸:“娘,我有……”
丁桂梅:“彆叫我娘,我沒有你這樣的蠢閨女!你彆自作多情,我今兒是來算賬出氣的,不是給你撐腰的!”
薑芸:“…………”娘我錯了,你再疼愛我一次。
丁桂梅看著閨女通紅的眼睛,知道和混蛋離婚,沒有被他們擺布再跟小叔子,還不算無可救藥,她怒氣便消了幾分。
到底擠出一句安慰的話,“離婚就離婚,也沒少塊肉,沒什麼丟人的。要沒這混蛋玩意兒,還沒那倆好孩子呢,賺了!你就當借了個種兒!”
薑芸:“…………”我娘最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