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兒飯後薑爹找她說話,沒兩句就說閨女搬家,也不知道破屋子修成啥樣,搬了家怎麼睡吃什麼。
他想跟過去那樣悄悄去看看,丁桂梅卻早在飯桌上明白說不許家裡人去宋家莊幫襯,還特意示意他不許這時候去看閨女,他隻得忍住。
他就悄悄把自己攢了許久的三塊錢拿出來,想讓二大娘幫著買隻雞給薑芸送來,下個蛋也能補貼補貼。
二大娘就知道肯定是丁桂梅同意的,她要不同意,薑爹也不敢,也是怕嫂子們不高興。
二大娘就借口回娘家,藏著兩隻雞出來,當然,她不需要和薑芸說太多。
現在看薑芸都知道,二大娘也欣慰,等孩子日子安穩下來,這娘家也該走動起來。
薑芸則想起自己爹薑晟來,薑晟是一個非常溫柔的男人,在她的記憶裡,他好像從來不會發火。
他好看的眼睛裡永遠閃動著溫柔的光芒,說出來的話永遠讓人舒服。
就算她當年鬼迷心竅非要和宋占剛私奔,他也隻是擺事實講道理,讓她自己選擇。
就算她被挑唆去公社告她娘的狀,他也隻是露出悲傷的表情,一句都不罵她,甚至重話都沒說過她。
薑芸想如果之前不是一本書,不是被劇情限製,她有這樣的爹娘,應該不會那樣傻蠢吧?
她眼眶有些酸疼,趕緊悄悄按了按。
二大娘家裡還有活兒要忙,她也不久留。薑芸送她,還叮囑她:“大娘彆忘了抱窩雞的事兒啊。”
二大娘將信將疑,但見薑芸不像說假話的樣子,她就想回去和妯娌們說說,弄幾隻抱窩雞來給薑芸試試。
實在是土雞抱窩有點頻繁,一抱窩就個把月,之後還影響個把月,一年到頭至少抱窩兩次,多的三四次,簡直煩不勝煩。
“晚上家去說說,明早給你送。”二大娘很爽快。
送走二大娘以後,薑芸趕緊拿靈泉水把院子菜畦裡的蔥蒜韭菜、菠菜以及牆根邊角的野菜澆一遍。
又把二大娘家那隻抱窩雞單獨喂了一點靈泉,讓它好好地享受享受。
小院被靈泉水滋養過以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綠意盎然起來。
好在長勢最快的是那些野菜,這東西本身一夜之間就長一片,不容易引人注意。
收拾利索以後,薑芸就把門鎖上,鑰匙擱在門框上頭的凹槽裡,然後去大隊找宋書記。
生產隊的農活現在都是大隊長和生產隊長安排,書記主管開會、政治、宣傳等工作。他不用下地,隻要不去公社開會基本都在辦公室。
看薑芸過來,他問問屋子修得還行,福爺爺盤的鍋灶是不是好燒,其實主要想問那屋子有沒有什麼奇怪的。
說了幾句寒暄話,薑芸就說申請自留地。
這時候土地都是集體所有,種和收都歸大隊說了算,每家按人口分一塊小小的自留地。
宋書記有點為難,“這會兒村裡沒有空閒的自留地,等過些日子看看從南邊地頭給你劃兩分地。”
這會兒自留地和房基一樣緊張,都要排隊申請。
薑芸早就想好了,“書記,我能申請知青點旁邊那一片嗎?”
宋書記愣了一下,“那裡沒有菜地啊。”
知青點那裡本是一片荒地,下麵都是石頭瓦礫,從前是練馬場和戲台子,解放後當了曬糧食的場院。
後來因為離莊稼地太遠曬糧食不及時,就改成在田裡直接壓場曬莊稼,那裡就空起來堆草垛。
原本還想批給村裡當房基,結果社員們都不樂意要,嫌棄在村外頭孤零零的不好。
薑芸家在村最西南頭,和村裡隔著一條路,房後是一片雜樹林子,本身就有些偏,如果不是附近有個水井,一般人沒事都不往這裡來。
而那片荒地還要過去一段路,周圍零零星星長了一些不成樣子的樹,村民們自然更不樂意去蓋房子。
可薑芸稀罕啊,在這個土地都歸集體個人沒有土地的年代,如果能弄幾畝地自由種菜種莊稼,那簡直就是一種莫大的享受嘛!
她道:“就是那片荒地,我想刨幾個菜畦出來,再挑土過去種菜。”
那片地很大,足有好幾畝呢,薑芸尋思她至少申請個兩畝吧。
宋書記見薑芸總是語出驚人,不是要大家害怕的鬼屋,就是要人人嫌棄的荒地,可真沒人搶!
之前他也組織村裡勞力去開發過那片荒地,讓人先刨地清理石頭再拉土墊上。
結果崩壞了兩柄羊鎬,男人們也不願意去刨,畢竟村裡有足夠的土地種莊稼,乾嘛還去刨那點荒地?
就算給工分,按照他們那速度一年也刨不完,最後宋書記也隻得放棄。
他勸薑芸再等等,到時候給她分好一點的,可薑芸堅持要那片荒地。
她連城市水泥陽台都種過菜,還怕這個?總比城裡鋼筋混凝土好種吧?
宋書記死活勸不住薑芸,隻好多給審批了一畝。把草垛外麵那一片共三畝的麵積都劃給薑芸當自留地,到時候讓會計和書記員去給埋上標記。
這會兒福爺爺跟著大隊長和幾個生產隊長下地指揮去了。
薑芸把自留地使用文書送回家,拿了水桶和大钁頭去那片荒地看看。
順著村路穿過一條不到三米的排水河溝子,從水窩裡裝了點水做樣子,挑著去自留地。
如今那片荒地光禿禿的,連荒草都沒長多少,東一簇西一簇的貼著地皮隨風招搖。
薑芸卻很開心,跟撿到寶貝一樣。
對一個曾經陽台種菜、天台種菜、彆墅種菜的人,彆說給她三畝荒地,給她三畝水泥地她都能種出來!
她將靈泉水放到水桶裡,專門去澆那些生野草的地方。
等把泥土滲透鬆軟以後就把大石頭摳出來,其他的無所謂。
到時候種菜、栽果樹、種牧草都可以,圈起來放羊雞鴨鵝、兔牛羊,簡直不要太合適。
她澆了一小片地,挖出來一小堆石頭,不過還真是石頭荒地,土質比較少,看來需要運土過來鋪墊。
不過就算是荒地也孕育了不少生命,澆過靈泉水以後,就有各種原本被石頭壓製的野草長了出來。
薑芸看著非常滿意。
這時候幾個知青去南邊河裡洗衣服回來,看到薑芸在用步子量地,有個知青打招呼問她乾嘛。
薑芸就告訴她們自留地的事兒,反正也沒什麼好遮掩的。
她說完以後,幾個知青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荊澤豔直接不客氣地嗤笑起來。
“知道的你是農村出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城裡大資本家的小姐呢。”她輕蔑地翻了個白眼,“連我都知道這片荒地種不出東西,你能種什麼?”
薑芸笑了笑,“你看它是一片荒地?我看它是雲夢澤呢。”
知道雲夢澤這梗的幾個知青撲哧笑起來,荊澤豔直接脹紫了臉,怒目而視,“你!”
薑芸已經勘察完,“我什麼,孕育生命是每一片土地的天賦,笑話她貧瘠恰好證明了你的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