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渣(2 / 2)

大隊長看兒子又露出那種我怎麼這麼命苦,攤上這麼一個法西斯不講理爹的眼神,立刻就一腳踹過去。

宋占傑兔子一樣跑了。

薑芸正帶著一群手巧有勁的男女青年在嫁接果樹呢。

後山上不少那種灌木,有荊棘、酸棗等,還有不少長不大的樹,但是生命力極頑強。薑芸就想把一些合適的經濟樹木嫁接上,像榛子、金絲棗等都可以。

她站在山上看到袁野開著吉普車過來,就朝他招招手,雖然隔著遠,但是她相信他會看見的。

果然,他把左手從車窗伸出來朝她搖了搖。

等薑芸和袁野會合,她就讓薑二哥負責帶人繼續嫁接果木,她先下山去。

袁野這幾天沒有任務都在村裡陪她,上午他去了一趟就近的軍區駐地,跟那邊的後勤采購乾部溝通了一下,願意給他們提供最新鮮的蔬菜和瓜果。有部隊做後盾,這樣他們的蔬菜基地就不怕被一些彆有用心的人故意拿捏。

下山的時候,袁野告訴薑芸,“宋占剛一家子回來了。”

薑芸笑起來,“這個時候回來,要麼是衣錦還鄉,要麼是倒黴透頂了。”

文化運動結束,很多人都會受影響,現在正是□□階段,可以想象了。不過按照她的判斷,估計是灰頭土臉回來了,她卻懶得關注。

自己好日子過得順風順水,哪裡還管過去的渣男如何?

她早就不在意宋占剛,宋占剛現在滿腦子卻是薑芸如何如何。自己現在又灰溜溜回到鄉下,薑芸卻已經是大隊閃亮新星,這對他簡直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打擊和羞辱。

在他看來,最好被自己拋棄的女人因為失去了自己的關照就此枯萎凋零,這輩子都在爛泥裡爬不起來,等他衣錦還鄉的時候,恰好看到她蓬頭垢麵苟延殘喘的樣子,那時候他就可以高高在上地感慨一句:時也命也。

現在麼,他一肚子的不服氣和怨恨,總覺得自己是被薑芸算計了。

宋婆子一個勁地抽搭抹淚,經過這幾年的磋磨她再也潑不起來了。每當她想跟薑芸叫板或者撒潑放賴,就有村裡社員積極主動地把她給摁住,根本不讓她去汙染薑芸的眼睛。

所以,哪怕一個村住著,兩家也沒離太遠,宋婆子現在也蹦Q不到薑芸身邊去。

薑芸可是大隊的搖錢樹,再讓宋婆子給膈應得一來氣跟著袁野進城了,那大家跟著吃大虧呢。

所以,摁住宋婆子、宋二嬸這兩家子,是大隊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同任務。

宋婆子彆提多憋屈了,現在在村裡連個說說話,訴訴苦,罵罵薑芸的人都沒有!

宋二嬸兩口子被調到漚肥基地專門漚肥去了,常年撈不著回村,她自然沒機會去狼狽為奸。

宋老婆子覺得自己難死了。

大兒子拖家帶口回來了,二兒子又拖家帶口回來了,三兒子還在監獄呢。今年春天因為和人打架鬥毆,妄圖越獄,宋占強的刑期又加了五年。

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大兒媳婦下不了地,回來就做做飯,現在老二家的也回來,城裡小媳婦兒,能乾啥?

可是現在還是掙工分,不乾活沒工分,不給發糧食,那一家子吃啥?

這會兒薑芸能乾會賺錢,還是大隊最尊重的人,宋老婆子一邊心裡暗恨她,一邊又懊悔羨慕得不行,如果當初不讓老二和她離婚……哪怕當時直接讓老三生米煮成熟飯,讓她當老三媳婦,怎麼都比現在強啊!

這會兒她再看阮詩情就格外不順眼了。

她看了阮詩情一眼,沒好氣道:“大晌午的,還沒吃飯呢,趕緊和你大嫂去做飯去。”

阮詩情一愣,沒想到婆婆居然對自己這樣不客氣,心裡登時就委屈得不行。

可她最善於調節自己適應環境,隻要沒有改善的可能,就必須人氣吞。她立刻笑了笑,就和楊槐蜜去做飯了。

宋老婆子則把老大老二弄一起,娘三個在屋裡嘀嘀咕咕。

宋老婆子道:“你們去書記和大隊長家坐坐,說說話,看看能不能給安排個活兒。袁英福一把年紀,看著要退休了,老大可以去接班做會計。大隊長和書記暫時又當選了,都卯著勁想培養自己兒子呢,我看老二要不就去弄個老師當當。先教咱們小學,然後再去中學,總有個事兒乾。”

宋占文倒是沒意見,在家裡久了他屈辱得要命。

從前是城裡人,回來一趟多長臉呢,現在卻要扛著鋤頭和泥腿子們一起下地,還因為乾得不好乾得慢,受儘奚落。

宋占剛之前也下鄉過的,知道種地的辛苦,自然不肯跟著下地的。

尤其現在薑芸是大隊的紅人,到時候他被人吆三喝四跟牲口一樣下地,讓她高高在上地冷眼看熱鬨,不如殺了他。

胡亂吃兩口午飯,兄弟倆就帶上東西打算去大隊長和宋書記家坐坐。

阮詩情瞅著宋老婆子沒留意,對宋占剛悄悄道:“你把帶回來的那支好鋼筆送給書記,把那瓶好酒送給大隊長,分開送。”

她看出來了,宋老婆子這是偏心老大宋占文呢,讓老大當會計,讓宋占剛去當小學老師。

如果她回來之前,宋老婆子這麼安排沒什麼,現在她和宋占剛回來,宋老婆子想拿她和宋占剛的東西去做人情,卻想偏心大兒子,那卻不能的。

宋占剛心裡亂糟糟的,根本就沒把這些放在心裡頭,他有一個更迫切的念頭。

他想去看看倆兒子,看看薑芸。

當初自己帶著阮詩情和閨女回來,薑芸帶人上門大鬨,這說明她心裡還是有自己的。

想起當時的情景,他有些懊悔,覺得不應該對薑芸那麼絕情。

他又覺得薑芸肯定對自己還有情!

果然如他所料,他們就帶著麥乳精和水果去找大隊長和宋書記根本沒用,人家說話客氣卻不給辦事。等離開以後宋占剛就跟大哥說一聲,自己出去隨便走走,他就溜達到小學那裡。

這邊的小學是附近三個大隊一起合辦的,除了初小還有高小,可以容納方圓五裡以內的孩子們來讀書。

他找了很久,才在一個教室裡看到了坐在一起的小哥倆。

倆孩子現在九歲了,比起從前乾巴瘦的樣子長大了很多,皮膚白白淨淨的,原本黑亮清澈的眼睛現在開始眼尾抽長,變得有氣勢起來。

他瞬間就覺得倆兒子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

說實話時至今日阮詩情沒有再生育,他心裡有些難受。

原本他以為是薑芸胡說八道,雖然阮詩情承認,可他並沒有當回事。他那時候覺得自己人生正是上升期,有錢有權,多少大夫看不來,阮詩情肯定沒問題的。

哪裡知道之後看了很多大夫,吃了不少藥,阮詩情的確不能再生了。

而宋雅麗也越長越開,不再如以前那麼像阮詩情,眉眼間距比較大,開始出現另外一個男人的影子。

總之跟他絕對不像就是了。

他當然是有意見的!

之前尚算風光的時候感受不那麼真切,並且為了證明自己離婚離得對,過得比以前更好,還要可以營造他深愛阮詩情,夫妻和諧的場麵呢。

現在自己潦倒,從雲端跌落爛泥,那種原本輕飄飄的感受突然就被放大了無數倍,一下子重如巨石了。

他貪婪地看著倆兒子的眉眼,越發覺得像自己,第一次感受到在這個世界上有兩個孩子和自己模樣像,可以延續自己的血脈,是多麼驕傲又欣慰的事兒啊?

可他自己隻是鬼迷心竅一廂情願而已,所有人都看得出,小哥倆和他長得半分都不像。

唯一像的就是皮膚白,眉毛黑,可薑芸同樣皮膚雪白,秀美長而黑。

另外小哥倆的眉眼、鼻子、嘴巴、下巴,乃至那不寬不窄的額頭,都和薑芸如出一轍。甚至可以說小哥倆是外甥隨舅,讓丁桂梅和薑晟說,小哥倆跟薑大哥小時候可像呢,卻比薑大哥更精致。而薑大哥長大長開了,也就沒有小時候那麼漂亮。

宋占剛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聽見下課鈴聲一響,他就激動地站在門口。

很快小哥倆就被孩子們眾星捧月一樣簇擁著跑出來玩遊戲。

宋占剛欣喜地湊上去,“小海,小河,是我,你們爹回來了。”

小哥倆扭頭看他,眼神裡卻隻有厭煩,沒有半點看到親爹的歡喜。

尤其小海,這會兒大了兩歲,原劇情裡的人設就開始露頭,看著宋占剛的眼神就涼薄又冷漠,跟看牆根的一灘垃圾一樣。

小河直接呸了一聲,“我說你可要點臉,不要隨便攀親,我爹叫袁野,你小心我讓我爹揍你哦!”

其他小孩子們都站在小哥倆身邊,就和宋占剛形成了涇渭鮮明地對立。

宋占剛臉抽搐了一下,他耐著性子,“胡說,哪裡有不認親爹的?那是你們繼父的陰謀。”

小海:“我看你彆做美夢了。第一,我娘懶得見你,有錢也不給你。第二,我娘和我爹感情好得很,你要是敢胡說八道打扁你。第三,你滾蛋吧,對我們來說你就是臭狗屎!”

什麼血緣啊,什麼親爹啊,什麼生恩啊,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

宋占剛在他眼裡就是臭狗屎,和宋老婆子他們沒兩樣。

他現在大了更加懂事,回想從前對宋占剛家就隻有憎惡半點感情也沒。尤其他還想起之前做的一個夢,宋占剛夥同宋老婆子和宋占強欺負娘,給娘氣得上吊死了,他就把夢裡的憤怒記在了宋占剛他們三人頭上。

雖然他沒說過,可村裡人對宋老婆子的排擠和看管,自然少不了小海的功勞。

如今宋占剛回來,他又豈能隻是看一眼?不讓宋占剛累得哭爹喊娘,活得窩窩囊囊,他就不叫薑海!

他要讓宋占剛為他的噩夢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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