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憫迫不及待吃了一塊,活像是偷到油的小老鼠, 搖頭擺尾的高興著。
仙草雖然沒吃, 因看她這般喜歡,卻也跟著笑嘿嘿的, 滿麵喜歡。
徐憫便又拈了一塊兒送到她的嘴裡:“嘗嘗看好不好吃?”
仙草就著她的手嚼吃了,又點頭:“真好吃。”
徐憫到底又怕給彆人瞧見,便忙拉著仙草的手臂, 主仆兩人重新走進紫麟宮去了。
趙踞在那盛水的門海之後,不期然地看了這些,震驚之餘, 卻不知徐憫吃的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自己雖然從未嘗過, 可是看到她歡天喜地的樣子,必然是極好吃的,倒是不由地讓趙踞跟著餓了起來。
他畢竟機靈,知道仙草必然是從禦膳房過來的,自己偷偷跑去禦膳房探一探, 就算未必吃得到,也許可以探聽到是什麼東西呢?
於是趙踞便轉身往禦膳房而去,他人小,身形靈活,禦膳房裡又正忙著, 並沒發現他。
趙踞正東張西望, 突然聽一個傳菜的小太監說道:“方才小鹿姑姑來討的那是什麼東西?”
另一個笑道:“我也不知道, 隻是聽李公公說,並不是什麼名貴菜肴,是彆人不吃的,難為她竟巴巴地過來逼著做呢。”
“難不成是自己嘴饞了想吃?到底是什麼東西?”
“隻聽李公公說用了些糖,還有豬膘肉,你想那種白花花的肥肉誰喜歡?小鹿姑姑拿走了許多,還剩下一些,李公公怕人發現了不好,就都倒在後麵的爛菜筐裡了。”
“原來是豬膘肉,這小鹿姑姑的口味還真重。”
趙踞無意中聽到這裡,急忙往禦膳房的後院走去,從後門出去後,果然見門口上擺著三個筐子。
這幾個筐子是禦膳房裡盛放些廚餘之物的,趙踞緊張地看去,果然在其中一個筐子裡發現了徐憫吃的那種東西,隻是都給倒在一堆菜葉子上麵,自然已經不乾淨了。
趙踞的心怦怦亂跳,他再怎麼說畢竟也是鳳子龍孫,從來沒有從這種垃圾堆裡找東西吃,本來想要轉身離開的,可不知為什麼,鬼使神差地竟想到徐太妃吃這東西時候那種無上滿足的神情。
趙踞咽了口唾沫,終於伸出手去,從上麵拿了一塊起來,吹吹上頭的灰,一閉眼睛放進嘴裡。
入口卻是有一點點涼,又有些香甜,趙踞鼓足勇氣咬了口,這才嘗到了這酥硬底下的香嫩爽滑。
那種香甜的滋味,實在是他從小到大,吃過的最好的東西了。
想到徐憫那種滿足的表情……趙踞也恍然大悟,原來是這種感覺。
他很少發自真心的笑,卻在那時候,突然也得償所願般地笑了。
這件事,就連最貼身的雪茶也是不知道的。
是少年皇帝心中從來都不敢對人提起的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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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茶因為給皇帝發現了自己的受賄之物,自然也無法完成仙草求自己的事了,他原本就說要試一試,如今給皇帝捉了現行,倒也不是自己不幫。
原本不必愧疚,可不知為什麼,居然隱隱地覺著心虛。
一連數日,皇帝並沒召幸任何人,也沒有去過寶琳宮,雪茶提心吊膽,生怕仙草過來找自己,或者給她誤以為自己是吃了東西不乾活的癩皮狗。
幸而仙草並沒有來過,雪茶命手底下小太監去打聽,卻聽說羅婕妤病倒了,仙草正每日照料。
八月節將到,宮內到處張燈結彩,熱鬨非常,連禦書房廊簷下也換了簇新的大紅燈籠。
這日吃了晚飯,趙踞突然問雪茶:“近來你怎麼不用那種什麼玫瑰香膏了?”
雪茶吃了一驚,原來這些日子之前他得了的那玫瑰膏子已經用光了,他雖然惦記著再去跟羅紅藥討一些,隻是羅婕妤一來病著,二來自己並沒有完成仙草托付的……所以也沒臉再去要。
如今聽皇帝問起來,雪茶忙道:“回皇上,已經用完了。”
趙踞道:“怎麼,你不喜歡那種了?”
雪茶靈機一動,忙陪笑道:“奴婢當然是喜歡的,隻不過……聽說羅婕妤近來病倒了,奴婢就不敢去打擾她。”
趙踞說道:“病了?怎麼你之前沒提過?”
雪茶垂頭道:“奴婢……怕皇上不喜歡聽,所以不敢說。”
“你吃了人家的東西,居然不替人家辦事兒。”趙踞哼道,“你不怕鹿仙草找你麻煩?”
“那琉璃肉可不是奴婢吃的,奴婢隻吃了一塊兒。”雪茶忙聲明。
“那是誰吃了。”皇帝臉色突然一沉。
那次皇帝把那碟子東西留下後,雪茶也不知他是怎麼料理了,總之後來隻剩下了一個空碟子。
雪茶雖然猜測可能是皇上吃了,但是……一下子吃那麼多,是不是太誇張了,而且皇帝向來對仙草很是抵觸,居然會毫無芥蒂地吃她給的東西?
真是千古謎案。
這會兒雪茶自然不敢往皇帝身上推,隻忙違心地說道:“那東西不好吃,不吃也算了。”
趙踞籲了口氣,又想了片刻:“既然羅婕妤病了,那朕就去看看她吧。”
雪茶喜不自禁,又忙向著身邊的小太監使眼色。
那小太監乃是他的心腹,早在之前聽雪茶提過此事,突然見皇上開了金口,忙悄悄地竄了出殿,一路小跑著前去寶琳宮報信。
等皇帝來到寶琳宮的時候,羅紅藥果然已經收拾一新,也早就換了妝容,雖然還有些病態,但畢竟天生美人,卻多了幾分楚楚。
趙踞叫她免禮賜座,環顧周圍,卻詫異地發現居然不見鹿仙草在旁邊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