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悠看方雅一眼,道:“妹妹跟朱美人同在一宮,向來又有交際,居然一點也沒看出來?”
方雅臉上微紅道:“姐姐,我怎能看得出來呢?這種事自然要以太醫說的做準。”
江水悠微微一笑道:“是啊,自然是以太醫所說為準。”
三人正說著,便見朱冰清滿麵春風的,扶著宮女的手緩步從身後而來。
朱冰清來到跟前,目光一一掃過麵前眾人,笑道:“請江婕妤羅婕妤恕罪,我不能行禮了。”
江水悠柔聲道:“姐姐不必多禮,何況如今姐姐有孕在身,何等尊貴,自然該小心為上。”
朱冰清笑看她一眼,又睥睨地看向羅紅藥。
羅紅藥也說道:“我跟姐姐同在一宮之內,居然並沒有察覺姐姐有喜之事,也算是我的失責了,幸而太妃娘娘及時察覺。”
朱冰清道:“這倒不忙,所謂‘有福之人不用愁’就是了,不過婕妤放心,從此後隻怕我便不會勞煩你了。”
朱冰清說完後,便昂首去了。
羅紅藥還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江水悠笑道:“之前太後娘娘命人去給皇上報喜,太後又是那樣歡天喜地的,自然是極看重這一胎,隻怕朱姐姐很快就不是區區美人兒了。以後升了,恐怕也不會在寶琳宮裡了。”
羅紅藥這才恍然,江水悠看她一眼,話鋒一轉:“不過,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方雅問道:“這是怎麼說?”
江水悠不動聲色地說道:“我雖也沒經驗,但聽說孕婦是極矜貴的,必要處處留神小心才能萬無一失……你們想,如果朱姐姐還在寶琳宮裡,羅妹妹跟方妹妹當然也要加倍的留心謹慎呢。”
江水悠這話說的含蓄,方雅還沒聽出來,羅紅藥已經知道了,現在朱冰清自然是萬金之軀,如果在寶琳宮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這些人恐怕也會沾惹是非。
羅婕妤道:“方才太後娘娘說要親自派人去伺候著,想必是沒什麼大礙的。”
江水悠似笑非笑道:“當然了。我也不過是因為關心的緣故多說這兩句而已。”說完後又看仙草一眼,卻見她正回頭不知往何處打量什麼,好像沒把她們的話聽進耳中去。
果然如江水悠所說,當日,皇帝便封了朱冰清為正二品的充媛,位列九嬪之一。
隻不過朱冰清並沒有即刻從寶琳宮搬出,而以才有身孕不適合立刻搬遷為由,暫時仍在寶琳宮之中。
當夜,平章宮之中。
掌事姑姑宋氏麵帶憂色對江水悠道:“沒想到居然是朱充媛先有了身孕,加上有朱太妃在太後娘娘麵前說儘好話,將來若是誕下皇子,這鳳位恐怕非朱家的莫屬了……這朱充媛不是個好相與的,雖然婕妤向來對她示好,可奴婢看她不像是很待見似的。”
江水悠淡淡道:“她不待見我是應當的,我先前比她分位高,且容貌也不比她差,皇上又寵我多些,以她的心性若待見我……才是令人害怕呢,畢竟咬人的狗才不叫。”
宋姑姑不由頻頻點頭。
江水悠微微一笑,又道:“至於所謂的皇子,原本我也是跟你想的差不多。”
宋姑姑聽她語氣有些怪異,便問道:“難道現在婕妤不這麼想了?”
江水悠笑道:“看著吧,我猜寶琳宮很快就會出事,而且正是因為朱充媛的身孕而起。”
“這、這話從何說起?”宋姑姑大吃一驚。
江水悠道:“你不覺著蹊蹺嗎?以朱充媛那種跋扈高傲的心性,如今飛升眾人之上,她居然還甘心留在寶琳宮?若不是她突然改了心性,那就是另有所圖。”
“這、這雖然有些古怪,可不是說因為才有孕不宜挪動的麼?若說有所圖,”宋姑姑睜大雙眼:“那她到底圖什麼呢?”
江水悠道:“我暫時也不能確認。但橫豎很快就會知道了。”
宋姑姑似信非信。
江水悠卻又歎了聲:“不過,現在我最關心的並不是這個。”
宋姑姑疑惑:“婕妤關心的是什麼?”
江水悠輕聲道:“我關心的是另外一個人。”
宋姑姑更是莫名。
江水悠凝視著麵前一盞精致宮燈,蹙眉說道:“這個人十分奇特,在我的想象之外,如今我還吃不準她是正是邪,是主角還是炮……咳,可卻是個絕對不容小覷的人。”
宋姑姑聽她說的模糊,且又語焉不詳的,越發不解:“您說的是誰?”
江水悠不答,她的眼前掠過一張略討喜的瓷娃娃般的臉。
從第一次見到鹿仙草,被她舉止驚到的不僅是羅紅藥跟其他一乾秀女,更有江水悠。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懂得,江姑娘原本不屬於這個朝代。
她原先甚至並不叫“江水悠”。
但江姑娘對這種宮廷生活模本並不陌生,甚至“經驗豐富”,駕輕就熟。
所以在才進宮的時候,看見朱冰清對著羅紅藥大逞威風,以江水悠的經驗判斷,這種大好機會,正是身為主角的自己該出場的時候,她果然應對的極為妥帖,撫慰了朱冰清,籠絡了羅紅藥,且在眾秀女麵前也“牛刀小試”。
隻除了有一個人,在江水悠的計算之外。
那就是掌摑了朱冰清的“小鹿姑姑”。
對於江水悠而言,像是鹿仙草這一款不按常理出牌的生猛宮女的出現在宮廷之中,多半逃不脫兩種類型。
第一種可能,她是一個典型的反派炮灰女配,不足為懼——這也是江水悠所喜聞樂見的。
但第二種可能就有些令人害怕了……也許鹿仙草可能是個不折不扣的主角,還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那種。
然而,經過這數月的觀察,江水悠仍然有些猜不準鹿仙草的命運走向。
如今有一個示好的機會放在江水悠麵前,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