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泰起一鬆手, 仙草因站立不穩, 猝不及防地傾身撞了過去。
臉不輕不重地碰在禹泰起的胸口,仙草大驚之餘,本能地張手一抓,不知抓到了什麼, 總算穩住了身形。
仙草輕輕鬆了口氣,不料定神之際, 突然發現自己抓住的竟然是禹泰起的腰間玉帶,
她一驚之下慌忙放開手, 臉上卻飛快地漾出了一點暈紅。
雖說是有所準備過來伏擊禹泰起的, 但是如此失禮卻仍超出她本來估計。
倉促間瞄了一眼禹泰起, 忖度他好像沒有生氣, 仙草厚著臉皮說道:“禹將軍還認得我嗎?”
禹泰起垂眸看著她, 雖然事出意外,這位年青將軍的臉上仍是沒多少表情, 眼神也依舊沉靜。
禹泰起道:“我第一次進宮的時候正好見到過姑娘。”
仙草笑道:“將軍的記性真好, 不愧是帶兵打仗的常勝將軍。”
禹泰起對這個突如其來的馬屁顯然不以為然, 淡淡道:“這世上本沒什麼常勝將軍,不過是三分運氣而已。”
仙草道:“那剩下的七分是什麼?”
他好像有些意外, 看仙草一眼才回答:“剩下的七分自然是自身的能為。”
仙草笑吟吟地說道:“將軍雖然有常勝之名, 卻半點矜傲焦躁之氣都沒有, 反而這樣清醒沉著, 怪不得‘運氣’會這樣好, 能夠每每旗開得勝, 馬到成功。”
禹泰起自打回京後,自然見過許多京內之人,有的是文武官員,有的是京城裡有頭臉的高門大戶,這些人或者是看不起武官,又覺著他是外臣,動輒口出詆毀的言語,可有的卻又因知道皇帝器重禹泰起,所以每每地阿諛奉承。
這短短地數日來,禹泰起已經不勝其煩。
沒想到今日竟在宮內聽了這般彆致的“奉承”。
禹泰起想起那日在琳琅門前所聽所感,唇角一挑:“多謝吉言。”
正在這時,那領路的小太監終於得空插嘴,謹慎地問道:“小鹿姑姑,您怎麼在這裡?”
仙草說道:“我是有點小事去了太醫院一趟,沒想到竟然正好遇到了你們。”
“原來是這樣,”小太監陪笑道:“隻是皇上等著見大人呢,若是沒有彆的事,禹大人,咱們可走吧?”
仙草一點頭:“也好,我也該回去了。”
她話雖如此說,眼睛卻還看著禹泰起。
這會兒小太監已經轉身,禹泰起才要邁步,卻又回頭看向仙草,他輕聲說道:“你並不是跟我偶然巧遇的,對不對。”
仙草一怔。禹泰起道:“你是故意等在這裡的,為什麼?”
他雖然是問話的語氣,卻一點也沒有等待仙草回答的意思,眼睛盯著她,像是能看穿她心底所想。
仙草的心猛地跳了兩下,她撓了撓腮,終於笑著仰頭說:“沒想到都給您看穿了,其實、是因為上次我給關入慎刑司,多虧了禹大人替我說情,我心裡想著要當麵道一聲謝。”
禹泰起的目光閃爍。
此刻那小太監已經走出了幾步,禹泰起跟著走開半步,卻又回頭看著仙草說道:“其實你不必謝我,我之所以在皇上麵前為你求情,因為我也欠你們那位太妃娘娘一點人情。”
仙草本滿麵笑容,聞言笑意略略一收。
隻是她還來不及開口,禹泰起已經轉身大步流星地去了。
禹泰起已經去的遠了,仙草卻仍站在原地出神,不知過了多久,察覺風更冷了幾分,她才慢慢回身要走。
誰知才轉身的功夫,就見身後有一人正含笑看著她。
頭戴學士冠,身著湖藍色的官袍,風中大袖跟衣袂飄揚,頗有仙風道骨之意,赫然正是許久不見的蘇子瞻,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對上蘇子瞻含笑的眸子,仙草也忙換上一副笑臉,屈膝行禮道:“蘇少傅,您從哪裡來?”
蘇子瞻走前幾步:“皇上要召見禹將軍,我也正好教完了,正要出宮去。怎麼你方才好像在跟禹將軍說話?”
仙草道:“是啊,正巧遇到了。最近宮內都在說這位將軍大人很是了得,實在讓人好奇。”
蘇子瞻頷首:“禹將軍年紀不大,卻已經是堂堂的地方大員,如今進京,皇上又格外器重,將來自然前途無量。”
仙草笑道:“難得他長得也不錯。”
蘇子瞻也隨著一笑:“是啊,自古英雄出少年。難道小鹿也喜歡這位禹將軍嗎?”
仙草雖知道他是戲謔的話,卻仍是略覺不自在,她咳嗽了聲,若無其事地笑說:“蘇先生,你看這天色有些陰,不知會不會下雪,您還是趕早出宮去罷,免得給風吹著著涼。”
蘇子瞻卻並不搭腔,隻道:“其實我聽雪茶說起,當日你跟蔡太師以命相賭的事了。”
仙草微震,忙擺手笑道:“那個不算什麼,何況已經過去很久了。”
蘇子瞻皺眉道:“事關你的性命,怎麼能說不算什麼?而且你還借著這個機會,讓我重又官複原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