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忙道:“皇上恕罪,大概、是皇上說話的口氣……讓奴婢突然錯覺,覺著皇上還是昔日的那位皇子殿下。”
趙踞的眸子一暗:“是嗎?”他將手中的梅花樹枝丟開,邁步往前。
仙草警惕地後退了步,後背卻撞上了梅花樹。
梅樹輕輕抖動,刹那間梅花上的雪也隨之灑落,仙草感覺雪灑落在自己的臉上,鑽進後頸的衣領,冰涼而濕潤。
不由驚呼。
皇帝看著她縮頸躲避的樣子,大袖一揚遮在了她的頭上。
積雪紛紛地落在那繡金龍的紅緞袍袖上。
仙草眨眨眼,抬頭看向皇帝。
目光相觸,趙踞的心怦怦跳了兩下,右手順勢從仙草的肩後勾了過來,握住了她的肩膀。
“皇上?!”仙草匆忙叫了聲。
皇帝將她摁在了那棵梅花樹上,俯首低頭。
仙草正倉促地抬頭看他,猛然給吻落,溫熱而熟悉的觸感讓她的身體猛然一顫,然後心底像是有什麼東西簌簌地流過,透著令人無法抗拒的熨帖的戰栗。
龍涎香的味道侵襲而來,氣勢洶洶,熟悉而又陌生,她先是下意識地閉上雙眼,眼前一片漆黑,也看不見皇帝清晰鮮明的眉眼了,但是唇齒相接的感覺卻越發放大。
呼吸迅速地開始紊亂,心中那種可怕的狂跳感又出現了,隻怕再不多時,她就會完全失去理智。
她的手從趙踞的腰間往上,推打對他來說無濟於事,反而好像更加激發了他的凶性。
有什麼越過雙唇,迫切地探入,像是在找尋跟渴望著什麼。
這對她而言實在是太超過了。
仙草的雙眼驀地睜大,看到麵前他微蹙的劍眉,烏黑的發端還帶著一點新從梅花上落下來的雪。
這錯亂的吻在皇帝短促的悶哼中終於告一段落。
趙踞猛然直起身子,抬手捂住了嘴唇。
唇上傳來了火/辣辣的感覺,同時有一股腥甜的氣息在舌尖迅速地彌漫開來。
“你……”皇帝的手指在熾熱的唇上撫過,不出意外地發現指尖有一點醒目的猩紅,“你竟敢……”
仙草胸口起伏。
要抗拒他的親近委實是太難了。
小鹿雖然去了,可也許是她對趙踞的戀慕太過強烈,總是情不自禁地會給他吸引,驅使,想跟他共舞或者沉淪。
仙草深深呼吸,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來不那麼顫抖:“皇上,這是在做什麼。”
趙踞咬著唇,不能回答。
對上少年幽深的眸子,跟禹泰起的話突然風馳電掣地在仙草心底浮起。
雙手緊握,仙草冷笑道:“皇上身為天子,自然可以為所欲為,但是……皇上已經有了後宮三千佳麗,又何必這麼想不開。”
趙踞聽到想不開,臉色慢慢變得難看。
不僅僅是因為皇帝這個身份,更因為皇帝的確是金玉之質,世間無雙的人物。
隻要給他不動聲色地看上一眼,就足以令人神魂顛倒。
雖然是第一次采選秀女,但是凡是進宮的女子們,若是見過皇帝麵兒的,無不對他芳心暗許,想要用儘千方百計博得他多看一眼。
就算沒有見過的,聽聞皇帝琳琅玉樹之姿,更無不渴慕有朝一日能被臨幸。
張口呼吸的時候,冰冷的氣息衝淡了先前皇帝殘留在口中的味道。
仙草竭力自持:“皇上難道忘記了咱們昔日是對頭冤家了嗎?皇上明明是極厭惡我的,上回也信誓旦旦地跟我說過了、說過了絕不會犯賤親近我,這又是怎麼樣?”
趙踞仿佛凍僵原地一般,竟無法動彈。
“還有,”仙草橫下心,一了百了般繼續說道:“皇上之前、還荒唐地問我說什麼徐太妃娘娘的事,懷疑我是太妃娘娘,幸而我不是,倘若我真的是……那今日皇上如此,試問皇上到底打著什麼心思?”
趙踞的臉色就如同滿地落雪,這句話,像是冰冷的刺,戳中了他的心,讓皇帝羞憤交加,體無完膚。
他終於忍不住踉蹌地後退了兩步,神色陰冷的怕人。
“你……”好像呼吸的每一口都變成了小刀子,在心底攪動著,趙踞死死地盯著麵前這個人。
終於他道:“好,你說的好!”
他的雙眼通紅,像是刀鋒相錯的聲響:“朕、朕就該殺了你!”
扔下這句話,皇帝拂袖而去。
身後,仙草兀自呆呆站著,目光所及,看到雪地上淩亂的腳印子。
原先給他寫下的那個“鹿”跟“忍”字,也都給踩的亂紛紛、殘缺不全了。
仙草怔怔地看著那看不出本來形狀的字,終於緩緩地蹲下身子。
趙踞扔下的梅花枝子還在一邊兒,她瞄了眼,仿佛是那日自己帶著小鹿跟紫芝在此的情形。
手指在那“鹿”上輕輕描繪了一陣,又看向旁邊那“跪著的人”。
仙草笑了笑,卻探出手從地上掬了一把雪,她將雪用力揉在臉上。
冰冷的雪貼近熾熱的臉頰,頓時融化成水,她的臉就如同才洗過一樣濕漉漉的,雖然看似狼狽,卻也清醒。
臉上的雪水給熾熱的肌膚炙烤,很快就乾了。
仙草仰頭看天,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
誰知才轉身抬頭,就看見前方竟然站著一隊人。
中間給簇擁著的,竟正是顏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