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嚇了一跳。
紫芝瞪著她,上前一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耐了?連我都需要你幫忙?是啊,你的確是跟先前不同了,連皇上都對你另眼相看了是不是?”
紫芝從沒有在徐憫麵前流露這樣凶悍的一麵。
事發突然,仙草竟給她逼得步步後退。
紫芝咬牙切齒地盯著她:“你要走就走,我不想再見到你,我早就……煩透了你!你最好快走,永遠也不要回來!”
她說完之後,低頭抱起那木桶,飛快地離開了。
仙草呆呆地站在原地。
起初她以為紫芝那句“永遠都不要回來”,跟上次自己要出宮門時候雪茶說的一樣。
但是事實上,意思卻完全不同,雪茶那是舍不得,從那顫抖的腔調裡她能明顯地聽出來,但是紫芝不同,她好像……恨自己。
不,確切地說,是恨“小鹿”。
離開了尚衣局,仙草緩步往寶琳宮而回。
紫芝恨小鹿?為什麼?
仙草很快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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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茶在從延壽宮回來後,聽小太監說起仙草詢問自己跟紫芝。
他倒是猜到了仙草見不著自己,必然是去找紫芝了,當下忙抽了個空子跑了出來。
兩人在琳琅門前碰麵,雪茶一看她有些悵然若失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見過了紫芝。
“你怎麼了,像是鬥敗了的公雞。”雪茶故意揶揄。
仙草惆悵:“我去找紫芝,反而給她罵了一場,到底是怎麼了,好好地離開了乾清宮,她又不跟我說緣故。”
“她當然不能跟你說,”雪茶靠在門邊上,“這話她怎麼說得出口。”
“什麼意思?”仙草傾身過來,擰眉問。
雪茶先確定左右無人,才低聲:“你當是怎麼了,紫芝……她也不知為什麼,以為皇上對她有意思吧,昨兒晚上竟然……沒想到皇上反而怒了。”
雪茶說的含糊,仙草卻聽得心驚肉跳。
她猜到雪茶的意思,可又不敢相信:“你、你莫非是說紫芝她……跟皇上……”
雪茶點頭道:“她是這麼想的,可是皇上不喜歡啊。幸而皇上還顧惜一點情麵,這才隻悄悄地把她調離了而已。”
仙草口乾舌燥:“這怎可能。”
紫芝喜歡趙踞?還是說,她單純地想要擺脫宮女的身份?
仙草的心亂成一團。
雪茶打量著她道:“行了,誰也想不到會出這種事,調她離開也是為了她好,你就不用操心了。還有,千萬彆想著到皇上麵前求情什麼的,你總該知道你現在的身份,若是去無異於火上澆油。”
仙草回過神來:“我當然知道,我隻是……”
雪茶道:“你隻是想不到紫芝會這麼做?”
他突然哼了聲:“這宮內除了你對皇上無心,哪一個女的不都心心念念惦記著?前些日子為了詢問紫麟宮的舊事,皇上總是召見紫芝,隻怕她就上了心了……也難怪,皇上生得好,若是溫柔起來,又是那樣溫柔的叫人受不了。若我是個女的,恐怕也把持不住。”
仙草越聽越是心跳:“好了好了,雪茶公公,您幸而不是個女的。”
雪茶瞅著她,歎口氣,忽地笑道:“我們兩個掉個兒就好了,我曾聽人說過什麼‘借屍還魂’的故事兒,就是發生不到自己身上,所以也沒有辦法想象,你說,一個人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會是什麼感覺?”
仙草更加驚心了:“彆瞎說!誰、誰知道。”
雪茶笑眯眯看了她一會兒:“算了,不說這些胡話了。說點正經的,你可知道今兒皇上見了誰?”
仙草道:“是顏家的一位姑娘?”
雪茶咋舌道:“我遠遠地大膽看了眼,那顏姑娘生得真是絕色,簡直比、比昔日的徐太妃娘娘還好看三分呢。”
仙草的臉色有些奇異,斜睨雪茶。
雪茶仍是笑嘻嘻繼續道:“這樣絕色的美人兒,出身高貴,教養又好,我瞧太後的意思,是想這位姑娘入後宮,倘若真的如此,隻怕這宮內就多了一位皇後娘娘了。”
才說到這裡,突然聽見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雪茶探頭,見一個小太監飛奔而至。
雪茶忙攔住他,詢問何事,小太監道:“兵部送來了緊急公文,說是夏州的緊急軍情!”
***
原先禹泰起悄然不聞地來至京城,連西朝最精細的探子都沒發覺。
直到禹泰起在京內現身。
他在京城呆了這半年,西朝之人礙於夏州兵強馬壯,不敢犯境。
但隨著禹泰起長久不歸,加上冬日苦寒,西朝人便蠢蠢欲動。
緊急軍情送到兵部,又飛快傳到了乾清宮,皇帝不得不下旨,讓禹泰起在春節之前離京。
仙草等一行“被賜予”給禹泰起的宮女自然也要同去。
羅紅藥本還以為要過了年,如今日期提前,她連哭了數日,眼睛都腫的不像樣子,整個人也病倒了。
仙草看她這樣,心中暗傷,又在榻前看護著她,不離左右。
羅紅藥也知道不能讓她出宮都不得安心,拚命掙紮著服了兩幅藥,總算好些了。
終於到了離宮之日,仙草挽了個小包袱往宮門處而行,這次卻沒有上回的興奮,因為心中又多了許多牽念。
她且走且尋思著,等到發現宮門口站著那道熟悉身影的時候,仙草以為自己看錯,她擦了擦眼睛再看,果然見是高五那瘦長條的身影。
仙草啼笑皆非,又瞧見禹泰起一行人似乎在宮門之外,便大搖大擺走過去:“公公這次又是來搜查的嗎?這次我可什麼都沒有拿,不信你來搜搜。”
高五仍是那種陰陰冷冷的樣子:“這次不是搜查,反而是有東西給小鹿姑姑。”
仙草大為意外:“有什麼東西?”
高五回頭,從身後小太監手中拿了個包袱過來,遞給仙草。
仙草接在手裡,又遲疑地看他一眼,懷疑他是不是想故意栽贓嫁禍。
悄悄用手捏了捏,軟綿綿的。到底是好奇:“我可以看看是什麼嗎?”
高五板著臉:“給了姑姑,自然就是您的東西了,隨便看。”
仙草這才將那包袱打開,當一點嬌豔的櫻紅映入眼簾的時候,仙草簡直不能相信,等到她鼓足勇氣將包袱打開,好像在這蒼白冷冽的冬日裡,突地綻放了一枝嬌豔欲滴的碧桃花。
——是當初那件兒本來她想帶出宮、卻給高五攔下……後來落入趙踞手中的徐憫的緞子宮裝。
趙踞明明說,他已經把這件衣裳給燒了。
但是現在,它就這麼好端端地在她的雙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