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踞聽了道:“其他不必理會,好生將王畊及一乾涉案的人審問明白了就是。”
高五答應。
趙踞見他不急著離開,便道:“怎麼,還有彆的事?”
高五微微遲疑,終於說道:“奴婢鬥膽,不知小鹿姑姑可仍在宮中?”
趙踞聽了這話很覺古怪:“你什麼意思?”
高五道:“奴婢聽說,小鹿姑姑似乎曾經有過要離宮之意。”
“你……你在說什麼?”趙踞有些不能相信。
高五道:“回皇上,當時因為宮變,宮內的守衛跟警戒加倍,看守西安門的人跟奴婢提起,好像看到小鹿姑姑模樣的人靠近西安門,隻是沒有上前,所以並不能完全確信。”
趙踞盯著他,半晌才道:“沒有彆的了?”
高五又道:“另外就是小國舅方才提起的延壽宮的事……”
說完後,高五正要退出,皇帝又喚住他:“你說,她是什麼時候要走的?”
聽皇帝如此問,高五特回想了片刻,才肯定地回答:“是在拿下蔡太師後次日。”
高五退出乾清宮後,趙踞便命人將江水悠傳到殿內。
江水悠上前拜見皇帝,趙踞道:“之前宮內發生的事,朕已經聽聞,你做的很好。很能掌控大局。”
“臣妾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江水悠微微垂首,麵帶微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罷了。”
趙踞一笑:“可見你是個識大體的,如今,你便把宮變那日,延壽宮的詳細跟朕說一遍。”
江水悠麵露猶豫之色。
趙踞道:“怎麼了?”
江水悠跪在地上,道:“臣妾要先求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
江水悠道:“臣妾所做雖然是不得已,但是若細細追究起來,罪名卻也是可大可小的。”
“你是怕擔了乾係?”趙踞了然,“你放心,你在危急之時能夠穩住宮內人心,且還能將蔡太師擋住,已經是立了大功,就算有罪,也是將功補過了,朕自然不會追究。”
江水悠道:“除了這個,另外,臣妾本是答應了一個人,不能將真相告訴皇上的。”
“哦?”趙踞心頭一動,“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江水悠道:“回皇上,是小鹿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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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趙踞出了乾清宮後,仙草便有些魂不守舍,正走出乾清宮,就見江水悠帶了兩個宮女走來。
兩人相見,江水悠笑道:“這些日子都不見小鹿姑姑,頗為想念,不知在忙什麼?”
仙草並沒有心思跟她寒暄,便道:“江昭容是貴人,何必惦記奴婢。”
江水悠道:“什麼貴人不貴人的,假如真的有什麼變故,大家都是一樣的人。”
仙草畢竟機敏,驀地就聽出江水悠話頭不對,當下轉頭看她:“江昭容說什麼變故?”
江水悠其實也半是試探,此刻見仙草正色相待,心裡就有七八分了。
抬手示意宮女們後退,江水悠走到欄杆邊,才低低說道:“我雖然孤陋寡聞,但是加九錫的禮節,古往今來……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她的聲音雖低,仙草卻聽的明白:“昭容!”忙又飛快地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昭容休要亂說。”
江水悠笑道:“小鹿姑姑怎麼還對我這樣戒備?就算是淑妃在的時候,我也不曾做過什麼對不起淑妃跟姑姑的事,直到現在,難道我還不足以讓姑姑信任嗎?”
仙草雖然很能窺察人心,但是對於這位江昭容,卻一直都有高深莫測之感:“昭容想說什麼?”
江水悠抬頭看著那湛藍的天色,喃喃道:“我隻是覺著,好像要變天了而已。”
仙草道:“江昭容也會看天象?為何如此說?”
江水悠道:“你看那片雲,像不是想一條真龍要騰空而起?”
仙草抬頭看了一眼,見在東南方向,有一道白雲,起起伏伏,宛若騰龍,果然有些意思。
江水悠道:“我自然希望這條真龍能夠得脫困局,縱橫九天的,小鹿姑姑大概跟我的想法一樣吧。”
仙草的心裡掠過陣陣寒意。
她萬萬想不到,除了自己之外,這宮內竟有第二個女子能夠看穿皇帝的行動。
如果江水悠是蔡勉的人,或者有彆的企圖,那麼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
隻是聽她的話中意思,卻好像對趙踞並無威脅。
仙草道:“昭容真的是跟我一樣想法?”
江水悠道:“若非如此,我何必來找姑姑。”
仙草道:“你找我做什麼?”
江水悠輕輕歎了聲:“我雖盼望真龍行於九天,卻也有些擔心,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啊。”
這話彆人聽不懂,仙草卻幾乎窒息,江水悠果然清楚之至:這明明也是在替趙踞擔心,怕他鬥不過蔡勉。
正在兩人麵麵相覷的時候,卻見是小祿子飛也似地奔來,遠遠地向著仙草使眼色招手。
仙草見他行動異常,忙快走幾步,問何事。
小祿子在她耳畔低語數句,仙草臉色大變。
她扭頭先看向延壽宮,然後又看向太和殿:“快去告訴皇……”可是話未說完,卻又急忙打住。
此刻江水悠也走了過來:“怎麼了,可是有變故?”
仙草對上她的眼神:“昭容果真跟我一條心嗎?”
江水悠道:“你要我怎麼證明?”
仙草道:“現如今就有個證明的機會,昭容可願意跟我同生死?”
刹那間江水悠屏息,但很快她做出了選擇:“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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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趙踞已經從高五口中知道的差不多了,隻是欠缺一些細節。
江昭容所說,卻正補上了。
江水悠繼續說道:“然後,小鹿姑姑便同臣妾飛快往延壽宮去,路上臣妾才知道太後原來不在宮內,小鹿姑姑告訴臣妾,說要用瞞天過海之計,且叮囑臣妾不管如何、不管用什麼法子都要攔著蔡太師。”
趙踞聽罷她所說的來龍去脈,心頭恍惚。
半天,皇帝才又問:“那你之前為什麼又說,她不讓你告訴朕真相?”
江水悠苦笑道:“小鹿姑姑的意思,是想讓臣妾自己攬下這些事,不要向皇上提起她也在其中。臣妾忖度她的用意,許是因為——這畢竟是假扮太後,這罪名可大可小,小鹿姑姑應該是怕皇上或者太後日後知道會責怪,所以才叫臣妾自己攬下,隻是臣妾……畢竟不敢對皇上隱瞞,也知道以皇上的英明,遲早晚會察覺的,所以更不敢隱瞞。”
“你做的好,”趙踞撫了撫眉心,微微一笑:“你放心,你沒有罪過,反而有功。”
江水悠道:“臣妾謝皇上恩典,其實臣妾也不想邀功,隻是、若是能為皇上分憂一二,便是臣妾莫大榮幸了。”
趙踞抬眸,頃刻道:“你很好,不虧朕向來覺著你跟她們不同……”
“臣妾不敢,”江水悠含笑道:“另外,臣妾也想鬥膽乞求皇上,千萬彆為難小鹿姑姑,若不是她急中生智,幕後主持大局,臣妾也是無能為力的。”
趙踞垂眸:“朕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江昭容退後,趙踞反複地深深呼吸幾回,才將雪茶喚到跟前:“鹿仙草呢?”
先前高五等來到,雪茶識趣地退了出去,此刻道:“說來古怪,先前奴婢因不見她,還以為她睡著了,誰知去她房中瞧過了,卻並不見著人,好像沒在這宮內。”
趙踞眼神微變:“彆處呢?”
雪茶呆了呆:“彆處……奴婢還沒有去尋。”
趙踞猛然站起身來,他張了張口卻又停下,最終擰眉喝道:“速速給朕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