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本是想起身的, 可是見拓兒挨著自己睡的香甜, 一時竟不願意再動。
又聽譚伶說拓兒在此等了一個時辰,越發的心疼。
當下便輕輕地環抱著拓兒, 看著他粉妝玉琢的小臉兒, 越看越是喜歡, 竟目不轉睛。
本是不想睡的,卻在不知不覺中,竟也陪著拓兒一塊兒睡著了。
兩人直到中午才醒了來。
拓兒其實早就睡足醒來了,卻並不亂動, 反而在仙草睜開雙眼的時候,自個兒忙閉了眼睛又裝睡著的。
仙草起初不知道,可看到他睫毛輕輕抖動的樣子, 才啞然失笑。
當下伸手在拓兒的鼻子上輕輕捏住。
她本以為拓兒一定會忍不住睜開眼睛, 但是捏了半晌, 拓兒的小臉漸漸地憋紅起來, 但他仍是緊閉雙唇, 也仍一副睡著的樣子。
仙草忙放了手, 慌的起身:“拓兒怎麼樣?”
拓兒聽了仙草呼喚, 這才睜開眼睛。
小家夥的雙眸依舊的晶瑩清澈,很安靜地看著仙草, 似乎方才憋著一口氣呼吸困難的並不是他。
仙草怔怔地跟拓兒對視了片刻, 終於歎了口氣, 俯身將他擁入懷中。
“你這孩子……難道方才不難受的?你為什麼不出聲?”
拓兒靠在仙草懷中, 眨了眨眼睛, 卻仍是不言語。
仙草暗中歎息,覺著以後不能再跟這孩子玩笑了。
***
期間譚伶來探看了幾次,見母子兩人起身,才鬆了口氣。
當下叫宮女入內伺候著洗漱了,又命傳了禦膳。
仙草同拓兒吃了飯,一時自然都沒有睡意。
仙草又怕這孩子總悶在宮內不好,見外頭日色淡淡地,並不怎麼暴熱,便說道:“母妃帶拓兒出去,到禦花園內轉轉可好?”
拓兒仰頭看著她,兩隻眼睛圓圓的,格外的清澈可愛。
譚伶親自跟隨著,又對仙草道:“上午時候,賢妃娘娘來過一次,我隻說娘娘有些身子不適,她便走了。”
仙草的身上的確還有點兒不好,雖歇息了一夜半天,雙腿卻仍然有些酸痛。
可是她一心想帶拓兒出來透透氣,便不以為意。
聽了譚伶的話,仙草若有所思道:“賢妃最近……對我好像很在意。可又沒有惡意似的。”
譚伶笑道:“賢妃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該如何對待娘娘。”
仙草笑看他:“是嗎?”
原本在仙草看來,江水悠是個野心勃勃之人,絕對不容小覷。
畢竟在宮內沒有點兒心機是活不長久的,江水悠一路能升到現在的位子上,自然也是她步步為營所致。
仙草不認為,江賢妃會滿足於現在的狀況。
但是正如江水悠之前曾說過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既然她並無惡意,仙草也樂得相安無事。
正是晴和天氣,禦花園內一片的花木繁盛,鶯歌燕舞。
仙草也很久不曾前來了,這會兒見綠葉蔥蘢,玲瓏可愛,不時地有蝴蝶翩翩飛繞,鳥兒於枝頭跳來跳去,不由也覺心胸開闊。
她指著那從眼前飛過的斑斕大蝴蝶,對拓兒說道:“拓兒看,這蝴蝶好不好看?”
拓兒仰頭看著那蝴蝶,雙眸略略有光。
小家夥仍是不說話,隻是仰頭看著那蝴蝶飛舞,可是看著看著,拓兒突然眼神一變,隨著後退一步。
仙草很是意外:“怎麼了?”俯身看拓兒,卻見他竟皺著眉,仙草問道:“拓兒不喜歡蝴蝶嗎?”
拓兒看看她,默然地抬手指向了前方。
仙草隨著抬頭看去,卻見他指著的地方竟是一棵紫薇花樹,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譚伶在旁邊也跟著凝眸細看,卻見那花樹枝葉繁盛,紫薇花開的很是葳蕤,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妥。
正在這時候,那蝴蝶竟然迎風飛往那棵花樹,仿佛也是被那紫薇花吸引了。
仙草顧不上看那蝴蝶,隻盯著拓兒,卻見他眉心皺的更緊,神情略微透出了幾分緊張,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人發惱的東西。
仙草見他似乎討厭那蝴蝶,正要帶著他走開,突然聽到“刷”地一聲細微響動。
與此同時,是譚伶忍不住失聲叫道:“啊!”
仙草給嚇了一跳,不知發生何事,卻本能地把拓兒緊緊地抱入懷中,以自己的身體護住了他。
但是身邊一片安靜,好像並沒有什麼事情。
正在滿心茫然,身旁譚伶反應過來,忙道:“娘娘勿驚,其實沒有事。”
仙草抬頭:“可你方才……”
譚伶先看一眼她懷中的拓兒,又咽了口唾沫,才低低說道:“娘娘方才沒看見?”
仙草剛才隻管看著拓兒,哪裡看見了什麼。
正疑惑,譚伶深深呼吸,解釋道:“方才那蝴蝶飛到花樹旁邊,還沒有停下來,就竄出了一隻雀兒,一口把那蝴蝶叼了去了,事出突然,所以我才……一時失態,請娘娘見諒。”
仙草聽他一句一句說完,這本來的確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但是……仙草看看譚伶,又低頭看向拓兒。
拓兒卻還緊緊地挨在她身邊兒。
仙草明白,譚伶並不是因為那雀兒啄住蝴蝶而吃驚,譚伶所吃驚的,是她懷中的這孩子。
拓兒在方才看見蝴蝶的時候就麵露緊張之色,從這孩子的反應看來,他好像預知了那鳥兒將會衝出,將蝴蝶啄去。
但是連譚伶先前都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仙草張了張口,下意識地想詢問拓兒。
但是拓兒卻已經垂了眼皮,長睫輕輕地閃爍。
仙草把心中的話咽下:“咱們去彆的地方玩好嗎?”
這小風波看似已經過了,但仙草卻沒有再說彆的。
隻照看著拓兒,一路往前而行。
慢慢地,拓兒好像也忘了方才發生的事了,小孩子東張西望,顯得饒有興趣。
仙草見狀,心裡稍微安定:也許……這孩子眼尖,才看見那花樹裡頭的鳥兒的。
她這般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