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屬於自己的纖纖素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頰,然後抬頭看向張皇後。
“本宮早知道是你了,”張皇後的聲音有些飄忽,透著奇異的冷,“本宮早就該看出來,你不是鹿仙草,你是徐憫。”
仙草突然無措,她深深呼吸,卻有些艱於呼吸。
“娘娘……”
張皇後深深地盯著她,突然說道:“你在害怕什麼?”
“我……”
張皇後唇角露出一個慘然的獰笑:“你當然應該害怕的,畢竟,是你害死了朕的彤兒。”
一句話說完,仙草抬手捂住嘴,淚卻從眼中迅速跌落。
張皇後本是坐在圈椅中的,此刻驀地飄身而起,竟飛快閃到了仙草跟前:“是你,為什麼偏偏是你!”
她伸手捏住了仙草的脖子,那是一雙冰冷而鐵硬的手。
仙草動也不動,淚斷線似的掉落:“對不住,娘娘……我、我不是故意的。”
當時因為趙踞在紫麟宮的那場荒唐胡為,讓那會兒的徐憫誤會了趙踞是在對小鹿施/暴。
且自己又陰差陽錯成了受害者,這讓徐憫幾乎失去了理智。
自己從來看重的少年,居然是這樣無恥下作的禽/獸,若是如此,自己又何必苦心孤詣的讓他扶搖直上。
當時眼見太子漸不受寵,趙踞卻越發得了聖心,徐憫急怒攻心之下,決定鋌而走險。
她讓小鹿去接觸趙踞所騎的黑馬,在馬的飼料裡下了藥。
當然這件事她並沒有告訴小鹿,對徐憫而言,那時候她想讓小鹿“親自”報仇。
隻是她萬萬也沒想到,那少年不知為何竟然沒有騎那匹黑馬,反而換了太子……
於是太子趙彤,便自然而然的墜馬而亡了。
徐憫震驚之極,暗中打聽,卻聞聽是太子執意主動的要跟趙踞換馬。
她猜不到趙踞是因為提前察覺了危險故意跟太子換的馬兒,還是……這隻是一個巧合。
但無論如何,這直接導致了張皇後觸怒先帝被廢。
同時,這也成為她心中無法碰觸的一個秘密。
所以在之後,借助小鹿的身體重生後,她才對張皇後多有照料。
因為不管自己的起因是如何本意又是怎樣,太子趙彤畢竟是因為她的所做而身亡的,張皇後也是因此而入了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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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皇後的手越捏越緊,似乎是想要她的性命。
仙草幾乎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艱於呼吸,神智迅速地昏沉起來。
正在無法可想的時候,耳畔響起一聲嬰兒的啼哭。
那哭聲十分微弱,傳入仙草耳中,卻恍若驚雷。
她突然間有所醒悟:這聲音是……
心中模模糊糊地出現兩張稚嫩的小臉,兩個孩子蹣跚學步,向著自己先後奔來。
那是……拓兒,懷敏!
仙草徹底醒轉。
她抬手握住張皇後的手,拚儘全力地掙紮著。
嬰兒的啼哭聲愈發的大了起來,聲嘶力竭,像是感覺到什麼。
直到耳畔又響起另外一聲呼喚:“母妃,母妃,母妃醒醒!”
仙草猛然睜開雙眼。
模糊的燭光中,是拓兒滿是擔憂的小臉。
仙草卻仍覺著喉嚨火/辣/辣的,好像給人用力掐過了一樣,還沒來得及出口喚一聲“拓兒”,整個人便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譚伶...忙叫人去倒茶,又道:“娘娘怎麼了?莫非是給夢魘住了嗎?”
仙草無法回答,那股窒息的感覺仍然緊緊纏繞著她。
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心驚肉跳。
正在這時侯,外頭有小太監跑來:“譚公公。”
譚伶抽身而出,片刻後才回來。
仙草若有所覺:“出什麼事了?”此刻聲音竟然都有些沙啞。
譚伶略略遲疑:“是冷宮。”
****
夜深了。
平章宮中,江賢妃無法入眠。
今晚皇帝在紫麟宮歇息……真是奇怪,皇帝從來不肯留任何妃嬪過夜,卻屢屢在紫麟宮中陪伴整宿,直到次日早朝才離開。
江水悠心想:這真是無人能及的情分啊。
她看似麵色平靜,心中卻像是藏著一塊兒滾燙的熱炭。
白天顏貴妃來探望自己的場景慢慢地在心底浮現。
自從顏珮兒從偏僻的謹修宮出來後,就極少跟江水悠照麵,說話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雖然顏貴妃對於之前的事情隻字不提,但是江水悠心裡明白,顏貴妃自然是聰明人,她當然很清楚自己想趁著那一次,置她於死地。
大家彼此心如明鏡。
本來江水悠心中有些不□□穩,畢竟顏貴妃出身大族,性格又是那個樣,如果她想要報複,當然易如反掌。
江水悠有些後悔自己太過貿然了,她低估了皇貴妃的心胸,沒想到仙草會在這個時候還替顏珮兒求情。
同時似乎……也低估了皇帝對於顏珮兒的情分。
可讓江水悠意外的是,顏珮兒並沒有做什麼。
反而隻是開始親近皇貴妃。
起初江水悠以為顏珮兒已經改了性情。
直到今日她杖斃采女的消息傳來。
江水悠正思量這件事的時候,太監已經揚聲通稟顏貴妃到。
心驚肉跳。江水悠隻得假作無事迎了顏珮兒。
兩人相對而坐。
江水悠暗中相看,見顏貴妃臉色微白,大概是因為才殺了人,身上似乎還有一種沒有熄滅的煞氣。
這讓江水悠心底的不安更加重了幾分。
就在江賢妃心思忐忑的時候,顏貴妃開了口。
她一開口,讓江水悠幾乎當場失態。
“賢妃不必驚慌,”顏珮兒淡聲道:“我今日來,是想跟你商議,如何除掉皇貴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