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讓吩咐保安把盧婷請出星耀大廈後,領著孟初意,走進了董事長專用的電梯。
何書竹的辦公室在頂層,電梯飛快向著頂層升去。
“叮——”的一聲,到達頂層,電梯門如兩把鋒利的鐮刀,徐徐切開。
孟初意走進辦公室。
一個五十多歲左右的女人站在窗前,她穿著一身乾淨整潔的女式西裝,戴著一個老花的金絲框眼鏡,沉沉看著窗外的夜色。
聽到腳步聲,她連忙回頭。
“孟小姐。”何書竹對孟初意微微頷首,“這樣稱呼您,不知道是否合適?”
“稱呼而已,”孟初意不鹹不淡道,“何總,叫我上來有什麼事?”
何書竹笑了,“不是孟小姐來找我的嗎?”
她又補充了一句,“帶著我的母親,來找我了。”
何書竹話音剛落,她身後藏在暗處的陳靈蘭漸漸浮現出來,一臉慈愛地看著何書竹。
“孟小姐,你們綜藝的事情,我已經都知道了。”何書竹歎了口氣,“其實,我一直記得當年的事情……”
“你記得?”孟初意一愣,“那你怎麼沒去找你母親?”
如果何書竹早點去找陳靈蘭,陳靈蘭就能早點解開心中的執念,也不會被白家老宅困住半個世紀了。
何書竹低下頭,聲音顫抖著,“父親把我關進那間屋舍時候,告訴我,是母親不要我了,才把我丟在這裡……
“從小屋舍出來,他們把我塞進棺材時候,我曾經奮力喊著母親的名字求救。也是父親告訴我,母親討厭我,認為我的存在害她生不出男孩,所以心甘情願讓我當祭品……”
何書竹說著說著,眼眶濕了,痛苦地閉上了眼。
“我那時候不能理解,母親明明對我那麼好,為什麼也要舍棄我?可事實就是,直到我被封在棺材裡,被長埋地下,母親都沒來救我。
“何大爺把我救出來時候,我心灰意冷,甚至,我憎惡她,比恨父親更恨她。”
一滴眼淚從何書竹眼角滑落,何書竹連忙摘掉老花鏡,抹去了那滴眼淚。
何大爺把何書竹就出來時候,陳靈蘭已經被以偷漢子的名義被白家人關起來了,她當然沒法去救何書竹。
不過,那時的何書竹也不會知道這件事。等陳靈蘭再度回到白家祖墳旁邊時候,她已經是遊離的鬼魂了。
“所以,這半個世紀以來,即便我知道自己是白家的血脈,我也從未去老宅看過母親。
“直至今日……我才知道,如果我能早點去白家,讓她知道我還活著……她也不會徘徊在世間五十年,都不願意離去!”
何書竹聲音哽咽,“是我對不起她,她是最愛我的人,為了付出了那麼多,到最後,我竟然不相信她!”
一旁的陳靈蘭也聽到一切,急迫地衝到何書竹麵前,“不是的,囡囡,是媽媽沒保護好你,這都是媽媽的錯!你有什麼錯?”
她想要上前抱住何書竹,魂體卻從何書竹身上穿過。
何書竹一陣顫栗,愣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母親,是您嗎?”
陳靈蘭看著何書竹,很想再觸碰她。但她知道鬼魂的觸碰可能會折損的人類氣運,最終還是難過地收回手。
其實能看到何書竹最後一眼,就夠了。
她一生擁有的很少,
奢求的也不多。
孟初意歎了口氣。
最看不得這種生死離彆的場麵了。
她捏了個咒,在何書竹眼前一抹,下一瞬,何書竹的眼前立刻變得清明,陳靈蘭的身影映入她的瞳仁中。
女人還是那般年輕的容貌,秀麗嬌俏的容顏。五十年的時光似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唯有那雙眼睛,已經渾濁和蒼白,洞穿了五十年的歲月。
她曾經孤獨地在白家老宅,在自己的墳頭,徘徊了五十年啊!
何書竹鼻尖一酸。
她再也忍不住,像個孩子一般,撲上前緊緊抱住了陳靈蘭。
-
孟初意走出了辦公室。
她能力比天師的黃符強多了,何書竹的陰陽眼能持續好幾個小時。
這種母女重逢,她要是不出來,留著就礙眼了。
“嗚嗚嗚,靈蘭姐姐和何阿姨終於相認了!”林甜甜在孟初意的口袋裡淚眼汪汪,“這下靈蘭姐姐能安心去地府報道了!”
“見了有什麼用?”孟初意突然冷冷道,“反正到了奈河橋,喝了孟婆湯,就什麼都忘了。”
“大人你怎麼突然這麼冷血!”
林甜甜忿忿道,“靈蘭姐姐可是等了五十年,才見到自己的女兒!你不覺得這很感人嗎?”
“感人嗎?”孟初意反問。
她在奈河橋頭見過太多生離死彆了,但孟婆湯一喝下去,什麼執念恩怨就都沒了。
再刻骨的情感,再洶湧的恨意,都會被抹去。
孟初意自嘲一笑,“或許,我和地府那些沒有□□的鬼神已經越來越像了吧!”
林甜甜愣了愣。
孟初意不就是地府的鬼神嗎?
為什麼說自己和鬼神越來越像呢?
林甜甜沒能理解,大鼻子抽了抽,“大人,其實你也沒那麼冷漠。你要是真冷漠,大可以直接讓元天師超度靈蘭姐姐,可你最後還是帶著她來找何阿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