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告訴你真相……”出人意料的是，一直選擇使用白板和雲小蝶交流的泰迪熊，這個時候卻突然發出了聲音，“你會放了我們嗎？”
泰迪熊的聲音非常沙啞，沙啞得就像是打碎了的玻璃以及被指甲劃過的黑板，殘破而尖銳，甚至無法辨認發出這個聲音的究竟是男性還是女性。
“不一定。”白不語漠然地扔出了三個字。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以往對待惡鬼和厲鬼的時候還是太溫柔了一些，要是在她退休之前……哪有這麼一些東西敢在她麵前提條件叫囂？
“但如果這位泰迪熊朋友不願意開口的話，這個世界上可能要缺少一個叫雲小蝶的姑娘了。”白不語的手指劃過雲小蝶的臉頰，“多麼美好的年紀啊，在這個時候凋零是不是太可惜了一些？”
“確實很可惜。”沒想到這隻泰迪熊竟然真的回了一句，沉思片刻之後才繼續說道，“根據生死簿的記載，雲小蝶應該死於七年前的事故。”
“但黑白無常救了我！”雲小蝶很清楚那段過往，也很清楚正是那段過往才成就了現在的雲小蝶。
但泰迪熊卻搖了搖頭，帶著難聽而沙啞的聲音說：“黑白無常為什麼要救你？”
“因為他們一直都在找我啊！”雲小蝶的表情突然顯得有些茫然，好像眼前這隻泰迪熊也變得古怪陌生起來，“他們來雲河市就是為了找我！他們在商業街開了七年的香燭店就是為了保護我呀！”
“原來你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泰迪熊說著，又難受地咳嗽了幾聲，“你的這些想法應該從來都沒有告訴過黑白無常吧？”
“這是一個秘密，是我和黑白無常之間的秘密！”雲小蝶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雖然朱瑤並沒有緊緊地勒著她，但她卻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當初救你的人是我。”泰迪熊總算說出了這句話，“我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快死了，我在生死簿上找到了你的名字，發現你原本就隻有十年生命。”
雲小蝶現在的確是十七歲左右，所以七年前自然就是十歲。
“我想幫你多續上一些，但改動生死簿需要很強大的力量，我能做的就是將生死簿上的‘拾’字前加了一個小小的‘貳’字，這就是我能力的極限。”
泰迪熊說了一連串的話，聲音如同夜空中的烏鴉。
“如果當時有黑白無常來改的話，也許還能讓你更長壽一些。”泰迪熊說著，扶了扶熊腦袋，“隻可惜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你。”
“當時你怎麼會接觸到生死簿和判官筆？”白不語皺眉問了一句，“又為什麼一定要救雲小蝶呢？”
“……”泰迪熊沒有回答，也似乎不打算給白布於一個正確答案，沉默很久之後才給出了短短幾個字，“她是特殊的。”
“暫且不說這些，既然你已經修改了雲小蝶的壽命，而且七年來都沒有被發現，那你又何必再次犯險？”白不語看不出雲小蝶有什麼特殊之處，隻看出這個身份不明的泰迪熊七年前就已經為雲小蝶延長了壽命，如今卻再次偷竊了判官筆和生死簿。
“因為二十年還不夠。”泰迪熊塑料的雙眼緊盯著陷入震驚中的雲小蝶，“二十年……怎麼都不夠。”
“可以理解。”白不語不理會旁邊陷入呆滯狀態的雲小蝶，徑直點了點頭，“但恕我直言，你的能力依舊不怎麼樣，根本無法再次改動生死簿吧？”
“我和厲槐做了交易。”泰迪熊的口中先是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名字，然後貼心地解釋了一下，“就是定江的新鬼王。”
白不語挑了挑眉，表示自己還沒有認可這位繼任者。
不過白不語至少知道了那個神秘老板的名字——厲huai。
“我幫他偷走生死簿判官筆，他幫我隱藏身份。我幫他湊足鬼軍，他給我再次改動生死簿的力量，這就是我們的交易。”
泰迪熊並沒有隱藏太多內容，可見此刻被挾持著的雲小蝶對他的確非常重要。
“夠了嗎？”泰迪熊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如果我繼續說的話，就算你放過我們，厲槐也不會放過我們。”
“那還真是抱歉。”白不語命令朱瑤將雲小蝶高高拎起，“我還真想和這位老板比一比，誰的動作更快一些。”
“你……”
“反正都會死，不如把知道的都說出來。”白不語向前走了幾步，擋在雲小蝶的麵前，雙手環抱，“說不定我們還能替你保住雲小蝶剩下的三年壽命。”
“……”泰迪熊此刻估計已經恨得咬牙切齒，但最終還是問了一句，“你想知道什麼？”
“我猜你也不知道太多事情。”白不語摸了摸下巴，依舊麵露笑容，“不如就說說這位老板到底要用判官筆和生死不做什麼？為什麼判官筆和生死簿到手之後他不自己使用？”
“隻有陰間的‘人’才有辦法觸碰生死簿和判官筆。”泰迪熊說出了一句包含信息量的話之後，頓了頓才繼續說，“所以在抓不到黑白無常的情況下，隻有我能替他做事。”
“厲槐想要建立十萬鬼軍，但他要的並不是十萬隻普通鬼，而是十萬厲鬼！”泰迪熊說著白不語他們已經獲知的訊息，“他們召集了全國各地的厲鬼，強迫他們成為鬼仆，但數量卻遠遠不夠。於是他們又開設了許許多多的鬼舍，想要挑選八字偏陰的年輕人，並且將其快速培養成厲鬼！”
說到這裡的時候，綁著雲小蝶的朱瑤不可察覺地顫了顫。
“但數量卻還是遠遠不夠。”泰迪熊說到這裡又停頓了好一會兒，“所以他們最近想到的新方法就是利用生死簿和判官筆來製造厲鬼。”
“怎麼製造？”白不語能理解判官筆在整件事情中的作用，卻不理解這件事情究竟和生死簿有什麼關係。
“他們讓我搜索生死簿當中注定要長壽、高壽和福壽連綿之人，讓他們在青年、少年甚至嬰兒之時去世，這些人去世之後必然怨氣衝天，稍加掌控就會化身為厲鬼。”
泰迪熊說出了讓白不語都有些難以相信的話。
這段時間那麼多生命的去世，究其原因竟然是因為這些死者注定長壽甚至本該享儘齊人之福？
“翻閱生死簿和使用判官筆都需要耗費力量，所以厲槐一次又一次讓手下的厲鬼將鬼氣灌輸進我的身體，那些亂七八糟的鬼氣彙聚在我的身體裡，幾乎要讓我爆炸。”
泰迪熊的聲音漸漸低落。
“但厲槐答應了，隻要幫他湊齊一定數量的厲鬼，他就會一次性給我再次修改生死簿的力量。”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雲小蝶都聽見了，她聽見自己還剩下三年的壽命，她聽見自己本該在七年前就已經死去！
這多出來的七年壽命，和僅剩的三年壽命都和黑白無常沒有任何關係！全部都是眼前這個像是惡徒和罪犯一樣的家夥為她帶來的！
“為什麼是你！”
“為什麼是你！！！”
雲小蝶雙眼通紅地盯著眼前的泰迪熊，突然大喊出聲：“與其讓你這種人救！我還不如七年前死了算了！”
“你究竟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你是特殊的。”泰迪熊沙啞的聲音依舊，就連說的話也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我根本就不特殊！一點都不特殊！我隻是做了七年的夢，然後發現再做三年就要死了！”雲小蝶癡笑著看向前方，“我不稀罕你救我，更不稀罕殺了那麼多人的你來救我！”
說完之後，雲小蝶突然有些奇怪地張開了嘴巴。
“朱瑤！不要讓她咬斷了自己的舌頭！”白不語和朱瑤及時製止了雲小蝶的行為，沒有想到這個曾經將自己當成主角的少女，竟然也會選擇中的方式來了斷自己的性命。
“唔……”被鬼氣堵住嘴巴的雲小蝶隻能繼續用仇恨的目光看向前方的泰迪熊。
白不語其實也有些想不通。
這個泰迪熊第一次見到雲小蝶的時候，雲小蝶應該隻有十歲。對方究竟是因為什麼而對雲小蝶出手相助？
如果隻是一時興起，那這隻泰迪熊這一次又為什麼要耗費如此大的代價繼續為雲小蝶是命呢？
為什麼雲小蝶是特殊的？
她究竟特殊在哪裡？
“我們兩兄弟特地來回了一次定江，卻沒有想到偷走判官筆和生死簿的犯人四處逃竄，最後竟然比我們兩兄弟更早回到這裡。”
飄渺的鈴聲響起。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就算是夜晚都非常熱鬨的商業街竟然沒有了行走的路人。
路燈下的商業街遍布迷霧，一黑一白兩個人影穿著黑白無常的標準服飾從遠處走了過來。
腰間的招魂鈴輕響，手中的招魂幡輕搖，這應該也是雲小蝶第一次看見範無救和謝必安真正以黑白無常的模樣現身。
“還好在香燭店開了一道門。”範無救顯得有些氣喘籲籲，“不然我們都走不了捷徑。”
“你說你不是鬼差！！”那隻泰迪熊在看到黑白無常的時候卻突然驚恐了起來，“你說過你不是鬼差！”
“我不是。”白不語攤了攤手，“隻是曾經和鬼差喝過幾次酒，順便加了朋友圈。”
白不語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機，上麵顯示她和黑白無常正處於群聊通話狀態。
“剛才的話我們兄弟倆都聽見了。”白無常謝必安一點點走進泰迪熊，“現在來讓我們來瞧瞧這隻熊到底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