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咖啡廳不愧是出了名的梅勒斯關係戶,所占據店麵位置是最優處不說,甚至還能奢侈到連同隔壁略小的商鋪一同盤下,改裝成店老板的住所。
除了被免除所有租金的米哈伊爾,沒人敢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段燒錢玩。
這位超越者的房屋過於簡易,除了必要的幾種家具以外,房內空曠到不像是有人長期居住。牆壁隻是簡易刮了層膩子,甚至連後續的刷塗料都沒有進行,寒磣到正常人家都不會願意入住的地步。
米哈伊爾畢竟不是日本人,沒有睡榻榻米的習慣,住所地麵皆由光滑白淨的瓷磚覆蓋。一張最樸素不過的單人床放置在二樓窗旁,被唯一悉心挑選過的遮光窗簾遮掩,無法從屋外窺見房內分毫。
他將窗簾拉開一條縫隙,半弧形窗戶打開到足以幼年孩童出入的大小。一陣微不可查的空氣流動自耳邊掠過,青年環視一圈外界街道景象,確定沒有任何監視的視線後,這才緩緩將乾澀難以推動的窗戶關閉。
是時候該給上點潤滑油了,不過還是直接換新的更方便……
費奧多爾將麵具褪下,若有所思地從床頭櫃中摸出一枚空間阻斷類型的異能兵器結晶體,釋放後,又手動關閉梅勒斯內部高層專用的全息影像係統。
與他視線齊平的不遠處,空間一陣極為詭異的扭曲,原本空無一物的半空中,出現了一架外形酷似無人機的未知機器。
那是以文野世界的發展程度,不該有的高科技產物。
垂掛於該機器之下的,是澀澤龍彥被切割下的頭顱。他過長的頭發被人十分貼心地編成了兩條麻花辮,以此充當固定用的繩索,繞過機身打了個蝴蝶結。脖頸的斷口處一片狼藉,刀刃反複劃過的痕跡明顯,似是造成這一切的人業務並不熟練。
畢竟用折疊刀砍頭太為難一個病弱人士了。
費奧多爾倚在床頭,麵色不改地接過那顆被河水清洗乾淨的頭顱。酒保服的袖口化做幾隻蝴蝶大小的蝙蝠,仿佛真的繼承了它的食腐性似的,蜂擁著貼上了澀澤龍彥早已失了溫度的冰冷皮膚。
隻是瞬息,蝙蝠徹底消散,青年手中剩下的僅有一顆光滑完整的顱骨,三道傷痕深深刻印在它的右眼處。
玩家號解決不了的事,交給gm總沒問題。
他把玩著那枚顱骨,饒有興致地觀察著骨縫處的小細節,喃喃自語著,“鍍一層外殼,之後放店裡當裝飾物吧,正好要重新裝修,這次試試哥特式的如何……”
畢竟有著研究多年異能兵器的經驗,經由費奧多爾之手產出的成品,載體多為結晶類,外表酷似一顆顆價格高昂的寶石。而相似物質的操作,可以算得上輕車熟路。
他眼神微暗,利用管理員能力操縱著提前準備好的原材料。液態的琉璃綠逐漸攀附上骷髏,無視了重力的牽扯,在骨骼表麵薄薄覆蓋上一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
一組常人無法捕捉的數據流一同沒入,在顱骨內部失去蹤影,
如不將這層包裹物敲碎,不會有人意識到,這件過於逼真的“藝術品”是由真人的頭顱製作而成。
【感覺不錯呢,畢竟米哈伊爾的製服就是類似風格的。】
故意以歌劇腔吟唱的語句在空蕩屋內回蕩,潘多拉·亞克特那過於個性的聲線從不知何時接通的手機擴音器內傳出。
他難掩心情的愉悅,怪笑著附和費奧多爾先前玩笑似的想法,十分讚同迫害老實人的行徑。
【相信澀澤美人目睹著魔人開咖啡店也會很開心的。】
隱約有鐵殼相撞的背景音傳出,那是潘多拉將空掉的蟹肉罐頭扔到垃圾桶的聲音。不出意外的話,這人又回歸了多年前拿罐頭當主食的日常,不再是天天萎靡不振,疑似懶癌晚期的無力模樣。
相信歐洲官方早已注意到了這點變化。
電話那頭的人砸砸嘴,似是在回味蟹肉的清香,待餘韻散儘,這才繼續扯著不相乾的話題。
【費佳你再抱著個骷髏,來吧繼續!我是智!我是——】
“打住,這個梗玩過了。”費奧多爾出聲製止了對方,轉而詢問道:“你那邊如何?”
【哪邊?潘多拉還是太宰治?潘多拉的話還是老樣子,不過最近又開始拿蟹肉罐頭當主食了。港黑這邊我還在暗中給GSS和羊牽橋搭線,等中也傷好差不多,就可以開始下一幕戲了。】津島修治聲音一頓,認真解釋著。
管理員號遠在歐洲的他開啟了時停,控製在自己辦公室的範圍內,與費奧多爾特意張開的空間阻斷類異能兵器一起,將這段不能被外人聽到的對話隱藏在時間的縫隙中。
如此一來,哪怕是探查情報類的異能,也無法捕捉到這份被隔絕的內容。
青年將軍帽掀起,對著鏡麵,將自己一縷過長的劉海與鬢角發絲編織在一起。學著小櫻桃的模樣,用發卡把這段麻花辮彆在耳後。
他在鏡前打著轉,很是滿意自己的新形象。
【呀~果然某些夜間活動停下來我就有精神的多了,連應付煩人的政府人員都有興致捉弄了,科科——】
“是嗎,不會想我?”
【嗯……一點點吧。】
“哦?”
【就億點點!】
原本在落地鏡前擺著浮誇poss的潘多拉·亞克特原地轉身,邁著機械性的步子回到桌前,“嘭”的一聲直接攤平在辦公桌上。像是在遮掩本就無法看到的紅暈,動作間竟有一絲害羞的意味。
他如同一條擱淺的魚,在淺水窪中奮力撲騰著,將滿桌文件儘數掃落在地,毫無形象地在桌上打著滾。
比起前些年時常半死不活的形象,這才是他該有的性格。
【嗚哇,畢竟吃了那麼多年大餐,突然變成清湯寡水我也受不了。】
津島修治的聲音故意帶了一抹哭腔,專業聲優級彆的演繹令人無比心癢。他不再維持人設的歌劇腔調,用自己的本音撒著無用的嬌。
畢竟這段時間劇情緊湊,很難抽出時間私下會麵。
某位俄羅斯人眨眨眼,故意說出與自己人設不符的語句,“我也想你。”
【……】
青年呼吸猛地一滯,連同在桌上撒潑的動作也凝固住。
【嘶——居然是直球,費佳你學壞了,居然使用直球攻擊打出成倍傷害!】
費奧多爾輕笑出聲,將手中的骷髏放回抽屜中,繼而指揮著全息投影機隱去身型,並未回應什麼。
這種時候,就該滿足戲精表演的**。
果不其然,一陣沉默過後,對麵再次傳來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響動,緊隨其後的是令人牙酸的重物落地聲,僅僅是聽著就覺得肉痛。
潘多拉·亞克特仰躺在地,在無數牽扯上億資金流動的重要文件上安詳閉眼,雙手捂住心臟部位,感歎著,【啊我死了,石田彰的聲線這麼笑好蘇。】
“好了打住,到此為止,開始對台詞了。”
費奧多爾叫停了戀人耍寶的行為,默數著時間,重新擺成了空間阻斷異能兵器發動前的姿勢,並且將衣服褶皺儘數複原。
即便是無人欣賞的獨角戲,也力求做到完美無缺。
【欸……難得這麼好的氣氛……】
“想膩歪?”
【算了,又睡不到。】
津島修治哼哼唧唧抱怨著,從地上一躍而起,飛速進入演戲狀態。
輪/盤內置的沙漏倒轉,逆行發動,亂到無法落腳的辦公室很快便恢複如初。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好不容易編好的頭發也變回原本的模樣。
當下的梅勒斯本部早就過了下班時間,向來按時打卡上下班的大老板潘多拉·亞克特今天卻一反常態,獨自一人留在辦公室,不知在做些什麼。
屋外街道上車水馬龍,燈火通明,將外界星星點點亮光展現的落地窗,同樣倒映出被軍服包裹的男人略顯孤寂的身影。
他並未開燈,隻是沉默不語地倚著玻璃窗,俯視著大廈底層渺小到跟蟻蟲似的行人。
指尖輕輕滑過手機屏幕,008145開頭的電話接通,潘多拉·亞克特將輕浮的偽裝褪去,流露出與其超越者身份格外相稱的氣質。
莊嚴而肅穆。
仿佛這才是他被隱藏起來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