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百姓們你擠我我擠你,搶著往前鑽,都想看看明德侯府這個膽敢雇凶殺夫人的妾長得什麼樣。寧心蘭又驚又怕,低著頭哭個不住,連連說道:“大人,我沒有做,我冤枉啊!”
她容貌清秀,又最擅長裝可憐,哭泣時的表情和動作都是練習過無數次,最容易讓人心軟的姿態,百姓們哪見過這種陣仗?不少人看著這張無辜臉起了憐惜,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她這樣子,不像能殺人的呀。”
“是啊,嬌滴滴怪可憐見的,是不是弄錯了?”
那些勳貴人家的仆人知道的多,連忙提供小道消息:
“明德侯世子的正妻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沒準兒是正妻容不下小妾,故意誣陷她。”
“她是世子夫人的庶妹,在娘家時聽說就天天被世子夫人打罵,嫁到侯府多半也沒少挨打,如今肯定是世子夫人容不下她,故意誣告想弄死她呢。”
很快,小道消息就傳遍了公堂,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寧心蘭,不少人覺得,真相很有可能是那個母老虎世子夫人誣陷可憐的小妾呢。
就在此時,府尹一拍驚堂木,問道:“周寧氏,這個人犯交代昨夜受你指使潛入明德侯府刺殺世子夫人,你可認罪?”
寧心蘭哭得幾乎喘不過氣,斷斷續續地說道:“大人,我冤枉……我一個弱女子,深宅大院裡待著,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誣陷我……姐姐,姐姐你好狠的心腸!”
人群裡一陣騷動,難道真的是那個母老虎誣陷自己的妹妹?
周逸瞥了堂下跪著的殺手一眼,那人昨夜幾乎沒被他打死,立刻心驚肉跳地搶著說道:“我沒誣陷!就是她,寧心蘭,她給了我侯府地圖,她讓我殺世子夫人!”
他從懷裡摸出一張紙哆哆嗦嗦地捧著,寧心蘭心裡突突直跳,地圖的確是她給的,不過她給的是劉姨娘,人也是劉姨娘找的,為什麼能追查到她頭上?
看熱鬨的人們立刻又沸騰了,居然有證據?難道這個可憐巴巴的小妾難道真是殺人犯?
就在此時,一頂轎子突然在公堂外停下,跟著一個丫頭從轎子裡攙出一個纖細瘦弱的女子,慢慢向公堂走去。
這女子非常憔悴,眼角含淚,一看就得了重病,但她也非常美貌,走起路來步態優雅,頓時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她是誰?眾人正在紛紛猜測,一個勳貴家的仆人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脫口說道:“明德侯世子夫人!我的天,她怎麼來了!”
原來是母老虎!眾人異常興奮,齊刷刷地看向寧越。可是仔細一看,頓時又疑惑起來——這就是母老虎?看起來比那個小妾還柔弱,而且那麼美貌溫柔,如果連她都是母老虎,天底下還有幾個女人不是?
寧越雖然低著頭,目光卻已經看見了周圍的動靜,她故意走得更慢了,病懨懨的步態和不盈一握的細腰,像一副工筆的美人畫卷,徐徐在堂上展開,吸引力所有人的目光。
兩朵白蓮花正麵相逢,人們會相信哪個?當然是不爭不辯,柔善無辜的那個。今天她來,所有的目的都是要救出寧心蘭,被她救出的一刻,就是寧心蘭的白蓮花麵具被徹底擊碎的一刻。
如此美,如此嬌,非但周圍的人看得癡了,連府尹都有些不忍,忙讓人拿了椅子給她坐下,寧越輕聲道了謝,話一出口時,公堂上頓時鴉雀無聲,原來真正的美人,連聲音也是極品。
寧越很滿意自己的表現,她輕輕擦了下眼角的淚,柔聲道:“大人,我是明德侯世子夫人,請大人開恩,放了我妹妹吧。”
她來,竟然是求情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作為白蓮花慣犯,寧心蘭瞬間明白了她的目的,連忙也哭了起來:“姐姐,你害得我好苦,我冤枉啊!”
圍觀的人再次騷動起來,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先前還覺得寧心蘭可憐,見了世子夫人,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可憐可愛。
府尹皺眉說道:“這案子的原告不是你,狀紙也不是你遞的,你如何做的了主?”
寧越幾次開口,卻都怔怔的不說話,最後才含淚環視了一下四周,輕聲道:“大人,我妹妹是我夫君最心愛的人,也是我父親最疼愛的女兒,我,我,左右我也沒事,隻是虛驚一場,這事就罷了吧……大人,須知我母親還在,若是我惹得父親不高興……求您可憐我為兒女的心吧!”
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圍觀的人卻立刻領會了她沒說出來的意思,不少心腸軟的都覺得鼻子有點酸,低聲議論起來:
“唉,病成這樣還被丈夫和爹逼著來求情,真是不容易啊。”
“怪不得一個小妾都敢殺夫人,鬨半天是小姨子勾搭姐夫,有姐夫替她撐腰呢!”
寧心蘭一顆心像在油鍋裡煎著,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竟然學會了示弱,而且這麼有效?她捂著臉哀哀地哭了起來:“姐姐,我一向敬你怕你,為什麼不給我留條活路?”
可惜,已經沒有人再相信她了。
周逸恰在此時開了口:“人證物證俱在,可以宣判了吧?”
“這……”府尹有些猶豫,這種內宅的醜事從來是不上公堂的,難道真的要判?可是判的話怎麼對明德侯府那邊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