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2)

南安王府離禁宮不遠,占地極大, 裡麵假山流水一應俱全, 甚至還有一片極開闊的湖麵,即便在京城的皇親國戚中也是頭一份了。

眼下寧越正坐在湖邊的涼亭裡看風景, 她麵前的小幾上擺著各樣新奇的乾鮮果子和香花糕點, 桌上的梅瓶裡供著幾支木香花枝,她一邊吃果子一邊看湖麵的景致,端的是優哉遊哉。

這是她到南安王府的第二天,南安王公務繁忙大部分時間不在家,王妃也有許多應酬, 所以兩個人都交代楚襄好好陪著她逛逛王府,可楚襄那人豈是個安分的?隻要王妃一個沒看住, 楚襄就立刻消失, 所以到最後反而是寧越一個人在王府裡晃悠。

不過她還挺喜歡這種感覺, 王府太大了, 大到她隨便找一個地方待著就能消磨掉一整天,而且絕不會像在安國公府那樣隨時會被衛茹之流打擾, 所以她也暗自盼著楚襄乾脆消失得更徹底才好,免得打擾她吃吃喝喝外加閒逛。

但是楚襄很快就出現了,被南安王妃押著。

南安王妃的笑容裡帶著幾分歉意:“我剛才從外麵回來撞見了沁陽,才知道她竟然撇下你一個人不管,眼下我把她抓過來了,大姑娘,我還有事要忙, 你要什麼吃的喝的玩的隻管找她,不要跟她客氣。”

寧越看看被南安王妃抓著袖子一臉無奈的楚襄,忍不住笑了起來,點頭道:“好,我不跟她客氣。”

楚襄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寧越笑得更開心了,小蘿莉這個樣子,比起麵無表情時可愛多了。

南安王妃很快離開,楚襄瞥了寧越一眼,轉身也要走,寧越突然開了口:“郡主,我想坐船。”

她一到湖邊就發現對麵的碼頭上泊著一隻巨大的畫舫,讓她想起了和周逸一起坐過的巨大海船,她懷念那時的生活。

楚襄輕哼了一聲,道:“你倒不客氣。”

“王妃說了,不讓我跟你客氣的嘛。”寧越笑嘻嘻的。

楚襄總算肯回頭看她了,神情依舊淡漠:“紅衣觀音有沒有提前告訴你,今天能不能坐上船?”

她始終還是不信。

寧越眨眨眼睛,說不出的狡黠:“那倒沒有,不過昨夜我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故意在這裡停住了,引得楚襄忍不住追問:“什麼夢?”

寧越細眉一抬:“夢見郡主在佛堂抄經。”

楚襄莫名有些心虛。南安王妃性子溫柔,即便她做錯了事也很少責罵,但,王妃喜歡罰她抄經,天知道她看見那些冗長的經文有多頭大。可是,她怎麼會知道王妃喜歡這樣罰她?

而且,她分明是在威脅她,隻要她敢不答應她的要求,她就要去王妃那裡告狀,害她去抄佛經。

楚襄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很好,你膽子倒不小。”

“豈敢豈敢,誰都知道,我最是安分。”寧越笑得雲淡風輕。

這是她昨夜夢見的,看來用來對付楚襄很是管用。

兩刻鐘後,寧越如願以償地坐上了畫舫,糕點果品被搬到了甲板上,她也坐在夾板上,吹著湖麵上的微風,愜意極了。

幾尾紅白相間的鯉魚遊到了船邊,寧越正看得有趣,石橋另一麵突然出現一隻小舟,楚襄站在船頭,黑沉沉的眸子遠遠就盯住了她。

“郡主。”寧越起身福了一福,笑著打招呼。

楚襄手裡拿著一根長而直的竹蒿,三兩下就撐著小船鑽過橋洞來到畫舫跟前,跟著撐起竹蒿一躍跳上了畫舫。

畫舫的甲板被她踩得猛向下一沉,寧越身子一晃,差點被甩了出去,幸虧她眼疾手快抓住楚襄的裙子,這才站住了。

小蘿莉看著挺瘦,怎麼會這麼沉?寧越有些詫異。

楚襄垂目看著她的手,低聲說:“放開。”

寧越連忙放開,笑道:“抱歉,一時不妨,唐突了郡主。”

她暗自腹誹,不是說楚襄體弱多病嗎?跳船時身手倒是很利索。就在此時,她發現楚襄被撩起一些的裙腳下露出了一雙穿著緗色繡鞋的腳,如果形容女子的腳用三寸金蓮這個詞的話,楚襄大概是十寸金蓮。

聯想到她比起其他女子明顯偏大的手,寧越暗自歎息,好個美人,可惜遺傳了武將父親的大骨架,美中不足。

楚襄覺察到了她的打量,不動聲色地整理好裙擺走到甲板上坐下,沙啞的聲音很快響起:“你脖子上的傷,是尋死時留下的?”

寧越笑著說道:“是。”

“不像你做的事,至少,不像我眼前這個你會做出來的事。”楚襄打量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寧越的底細很容易打聽,她派出去的探子隻花了大半天時間就查的一清二楚,甚至連她幾歲出過天花幾歲得過重病都查得一清二楚,但消息越詳細,楚襄越覺得疑惑。

無他,那個各種細節拚出的寧越跟眼前這個寧越太不一樣了。

安國公府的寧越是出了名的懦弱無用,安國公府在勳貴圈中不算弱,但這個國公府嫡女在京城的閨秀中一直毫無存在感,既沒有賢名又沒有才名,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相貌,可偏偏又因為她怯弱畏縮的儀態,連她的美貌中也透著一股土氣,生生減掉了一大半的吸引力。

而且,因為總是傳出做錯事挨罰的消息,寧越這幾年的名譽也越來越差,以至於過了及笄之年還是無人問津。尤其是前天孟素落水她又被衛茹當眾責打,如今京中已經有了傳言,說孟素落水是她因為妒忌故意推下去的,所以衛茹才發怒打她。

懦弱,土氣,妒忌,每個詞都用來形容她,但沒有一個詞能跟眼前的少女對得上。

雖然楚襄看起來很難纏,但跟她接觸過幾次之後,寧越隱隱覺得跟她有幾分微妙的熟悉感,相處起來格外的輕鬆,如今她不知不覺在楚襄麵前放鬆了許多,時時流露出天性中憊懶的一麵。這會兒她歎口氣,一臉無奈地答道:“年輕的時候難免做下一些過於激烈的事情……”

“年輕的時候?”楚襄截斷話頭,“這麼說你現在很老?”

寧越抬了眉:“我才不老!隻不過死了一次後再看像郡主這樣的天之驕女,總覺得像是看著無憂無慮的小孩,不覺說溜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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