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馳背著光,越發顯得瘦弱,黑發半乾,被他胡亂梳向腦後,露出白皙無暇的額頭。
因為還沒分化,五官還沒完全長開,即使露出凶狠的表情,看起來也像是一隻虛張聲勢的小動物。
楚奚頓了一下,而後自然道:“路過,不好意思。”
說完,他收回目光,轉身下樓,整個過程極其冷靜。
但也正是這樣的冷靜,越發顯得不對勁。
江馳垂下眼,方才還帶著惱怒的臉上已然變得波瀾不驚。
他對著鏡子,仔細打量起身上的傷痕。
他本來也是富貴人家的大少爺,隻是前不久,他的父母意外去世,他家一夜之間分崩離析,曾經對他百般嗬護的親戚全都翻了臉,每個人都像餓瘋了的野狗,死死盯著他,妄圖從他身上撕下一塊肉。
最後還是楚熙的父母到來,穩定了混亂的局麵,把他帶回家。
楚母和他的母親是發小,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各自成家以後也沒忘了對方,即使不在一座城市,也經常見麵。
在來到楚家之前,楚母還對他說,他有一個哥哥,哥哥很好,不會欺負他。
他本來還對這個哥哥有過一點期待,然而到了楚家以後,他才發現這個哥哥性格非常壞,在楚父楚母麵前裝乖賣巧,一離開他們的視線,他就會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第一次被楚熙打過以後,他躺在地上,冷冷地想:聽話?
嗬。
他身上的傷基本都是楚熙打出來的,有的已經淡化,看不出痕跡了。
可他記得那些傷口印在身上時,有多疼。
燈光下,江馳的神色晦暗不明。
楚奚直奔廚房,看到灶台上還溫著食物,略一思考就知道準是傭人給反派這位大少爺準備的晚飯。
他關了火,從蒸屜裡取出飯菜,端到桌子吃了起來。
廚師手藝很好,非常合他的胃口。
楚奚吃完,洗好碗,重新上樓。
他吃飯的速度很快,從江馳門前經過時,江馳還在給自己塗藥。
有的地方太靠後,他夠不著,隻能皺著眉,滿臉不愉快地盯著傷口,好像能靠意念塗藥似的。
楚奚忍不住停下腳步,“那什麼。”
江馳轉過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要我幫忙嗎?”楚奚勾起一點嘴角,力圖讓自己看起來純良又無害。
可惜江馳完全不吃他這一套,生硬道:“不需要。”
真倔。
楚奚假裝沒聽見這句話,直接走進房間,拿起棉簽就想幫他塗。
江馳想都沒想,往後一退,躲過了他的觸碰:“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他臉色很紅,似乎是氣大發了,整個人還在微不可查地發著抖,眼睛水潤,看起來又氣又委屈。
“我真的隻是想幫你塗藥而已,你用不著反應這麼……”楚奚看看他的神色,體貼的沒有將“害怕”兩個字說出來,而是換了個詞:“過激。”
“你覺得我會信嗎?你是不是忘了這些傷是誰打出來的了?”江馳不聽,直直瞪著他。
“好了,對不起,是我打的,我道歉,為表歉意,我決定親自給你塗個藥。”楚奚用上哄小孩的口吻,仗著身高體力優勢,一把摁住江馳,把人摁進凳子裡。
江馳炸毛了,二話不說就要跳起來,卻又一次被楚奚摁了回去。
江馳:“……”
“你要是不想一直被我像打地鼠一樣摁進凳子裡,你就老實一點。”楚奚溫柔道。
反派這具殼子比江馳大兩歲,又是Beta,製服現在的江馳輕而易舉。
江馳:“……”
他憋了一肚子氣坐著,想象了一下打地鼠的畫麵,理智決定了暫時不和楚奚作對,嘴上一點沒停:“我才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你給我出去。”
楚奚垂下眼,認真給他塗藥,敷衍地回了一句:“行,塗完就出去。”
江馳氣得要死,卻又沒辦法,隻能憋屈地坐好。
楚奚見他終於安穩了,輕輕笑了一聲。
因為塗藥的緣故,兩個人靠得有些近,楚奚一笑,溫熱的吐息恍若羽毛,飄落到江馳的肩上。
江馳眼睫微微顫了一下。
房間安靜下來,隻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塗完,楚奚不等江馳趕人,自己主動溜之大吉。
走到門旁,他停了一下,轉頭對江馳說道:“我真的不會再打你了,彆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