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伴隨著鬼哭狼嚎,一道灰青的身影帶著呼呼風聲,從豎直的崖壁上手舞足蹈地栽了下來。
剛要走過來的仇薄燈退後一步。
砰——
灰青道袍的人正臉朝下,結結實實地拍在了雲台上。
肉身撞石的聲音驚得另一邊的陸淨手為之一鬆,不渡和尚借機把自己的脖子拯救了出來,逃到了另一邊去。
“小……小道就……就說了定有血光之災……”
摔成一張餅的人顫巍巍地舉起一隻手,又“啪”地一聲掉了下去。一頂破鬥笠晃晃悠悠地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正好扣在他後腦勺上。
“……”
四下俱寂。
半晌,仇薄燈看向左月生:“你們山海閣,哪來的這叫花子?”
“喂喂喂,彆什麼雜七雜八的玩意都往我們山海閣塞啊,”左月生不滿地叫了起來,“我們山海閣哪來的牛鼻子道士?婁江,你咋把這種一看就是來打秋風的家夥給領過來了?”
“少閣主,他是……”
婁江壓下扭頭就走的欲/望,儘職儘責地開口。
“他啊,”不渡和尚揉了揉脖頸,晃悠著過來了,毫不客氣地踹了地上的“餅人”一腳,“十次卦九次岔,還有一次卦直接砸。烏鴉嘴一個。”
…………………………
“燭南這回要熱鬨了。”
君長唯放下了手中的窺天鏡,神色格外古怪。
“啥?”老天工正在忙忙碌碌地組裝一件護腕,聽到他的話,抬頭看傻子般瞅他一眼,“你們太乙的人都來了,熱不熱鬨心裡沒譜?”
“你記得鬼穀子收了個關門徒弟吧?”君長唯沒搭理他的諷刺,“把自己的推星盤都傳給他了。”
“好像有這麼回事。是不是叫……”
“半算子。”
“對,是這個名兒。”老天工乾脆利落地擰好一塊齒輪,遲疑地撓了撓頭,“奇怪,怎麼連我都覺得這名字熟悉……好像聽誰說過什麼事一樣……”
他這麼一說,君長唯就笑了。
“你忘了?這小子前年出穀,到處給人算命,不管算什麼,張口就是一句‘血光之災,大凶之相’。有次算到風花穀穀主身上,說她三日內定會毀容。氣得風花穀穀主把人捆了,放話要鬼穀子親自去領……”君長唯豎起一隻手,“他出穀一年,花錢讓彆人請他算卦,花了整整五百萬兩……嘿,險些把鬼穀子那老頭氣死。”
“五百萬?該!鬼穀子那死要錢的,活該他收這麼個敗家徒弟。”
老天工聽君長唯這麼一說,頓時喜氣洋洋,一把將窺天鏡奪了過來,興致盎然地準備親眼看看鬼穀子的這位“寶貝徒弟”。
他將窺天鏡一架,瞅了沒一會兒,眉頭忽然皺了起來。
“君老鬼,等等,你過來看,那邊的海麵……有些不對勁!”
………………………………………
滄溟拍擊在深黑的礁石上,往返起伏,潮聲循環。
“能把自己摔成這個樣,也是個人才啊。”左月生蹲在一邊,看與石麵貼得很平整的人形,“話說,現在是不是算四害齊全了?”
“什麼四害?”陸淨不解地問。
“你忘了嗎?仇大少爺、我、不渡禿驢還有這個半算子,合起來並稱‘仙門四害’啊。”左月生隨口答。
“原來如此。”陸淨先是點點頭,隨後猛地一驚醒,“不對啊,仇大少爺紈絝榜首,不渡禿驢第二,這窮酸道士我記得是第三,他們三個沒什麼問題,但紈絝榜第四應該是我吧?你不是第五麼?怎麼是你們四個並稱‘四害’?沒道理啊!”
“嘿!”左月生得意洋洋一拍他肩膀,“這‘仙門四害’光是紈絝可不夠,還得禍及一方,令人聞之色變。本少閣主曾一計坑過十萬燭南商賈,不渡和尚一人卷跑過一城之財,半算子一卦惹風花穀內亂,仇大少爺更彆提了,當年一句‘名字難聽’,便換了東洲多少城城池的城祝……陸十一你充其量就是個治病要命的紈絝,哪裡夠得上‘仙門四害’這等榮光?”
“什麼?”陸淨憤然拍腿,“本公子以前也是差點令藥穀和清淵門打起來的人物好嗎?……全怪我哥趕到得太及時。”
婁江在旁邊聽到這話,險些一頭栽進海裡。
——敢情你們這些紈絝,還紈絝出等級和鄙視鏈來了?
“這家夥就是一句話讓風花穀正副穀主姐妹情碎,翻臉廝殺的半算子?”仇薄燈挑剔地審視掙紮著爬起來的青年道人,“看著也太窮了吧,簡直拉低紈絝榜的水準啊……禿驢你帶他來做什麼?”
“你們上次不是問我怎麼提前蹲點的嗎?”不渡和尚一指半算子,“就是這家夥算的卦,連帶‘你們到鱬城必有血光之災’也是他說的。我就把他帶過來了。”
“小道早說了,我乃鬼穀傳人,神機妙算,從不騙人的。”
半算子仰起鼻血嘩啦啦的臉,甕聲甕氣。
“這麼準,你怎麼沒算到自己會從棧道摔下來。”左月生揶揄。
“唉,”半算子一邊撕下衣袖堵住鼻血,一邊歎氣,“這定然是因小道今日泄露太多天機,是以才有此劫。”
“算迷路一百次的天機。”不渡和尚哼哼。
“唉,不渡禪師,你這麼說就不是了。”半算子堵住鼻血後,環顧四周,“依小道相麵之術……誒。”
他的視線突然定格在仇薄燈臉上。
“公子,您不日有血光之災。”
左月生心說,你的不日是哪一日我不知道,但我覺得牛鼻子你現在就要有血光之災了……某個人的手已經按在刀柄上了喂!
下一刻,左月生的眼睛驟然瞪大。
刀光乍起,半空一線血色。
真、真出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