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魂寂寂。
不言不語。
懷寧君也不說話了,沉默□望□城中的那一點神魂。
雲中之戰後,神君身隕,破碎的神骨落滿十二洲的河山,而燃起的神魂則落進大荒。其中一部分殘魂,由巫族召回人間。剩下的,則散落在大荒的各□□方,承載□他生前“瘴去風來,漫天繁星”的執念,日夜燃燒。
共計三十三道。
其中十一道,師巫洛九次入大荒取走。
其中八道,煉化邪兵時少行焚儘。
其中六道,燃燒殆儘。
其中一道,月母經女取走。
□有一道,牧狄取走。
……
零零總總,如今還剩下六道殘魂。
“還是煉化不了?”
一道蒙蒙的似有形似無形的黑影□現在懷寧君身邊,問道。
懷寧君慢慢將盅中酒飲酒,爾後□反問:“你不是試過很多次了嗎?何必問我。”
“可我懷疑你在顧戀舊□,”黑影冷冷回答,“你莫忘了,就算你留□,他也不□得會□你留□。”稍頓,黑影一針□血□指□,“當初仙門□空桑召他回魂時,你既然能夠在他的殘魂裡種下傀絲,怎麼如今連縷行將枯儘的餘魄都煉化不了?”
“不。”
□乎意料,懷寧君搖了搖頭。
“你錯了。”
黑影冷然看他。
“我什麼都沒做,”懷寧君望□城中的餘火,語氣古怪,“我從頭到尾,什麼都沒做。”
黑影聽□他語氣裡混雜一絲憐憫的譏諷,困惑□問:“你沒有種下傀絲,那他是怎麼瘋的?”
懷寧君放下酒盅,轉頭看□。
“第一次荒厄過後,所有天神都知道,想要真正遏製荒瘴,真正建立人間,隻有讓凡人踏上仙途,眾生芸芸,眾生為牆,城池萬載,群星漫天,爾後□能瘴儘天清。可除了他,沒有誰願意授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黑影詫異□反問,“若我是天神,少然也不願意凡人能與我並肩。”
“的確,有這□原因,但最重要的不是這□,”懷寧君道,“最重要的是因果。”
“因果?”
黑影重複了一遍,似乎有□不明白這□詞的含義。
“一人修道為善,得一分功德。可一人修道作惡,造的卻是十分、百分、甚至是千萬分業障。”
“誰傳道天下,誰就要為天下擔起這份因果。”
“誰敢賭?”
一人為善,善微力薄。
一人為惡,惡深罪重。
誰願意賭?
誰敢賭?
……………………
“他說,他願意賭。”
師巫洛一字一句,每一□字都像在向外拔一根釘在他心臟深處的骨刺。
那是天□四極還差一極的時候。
大荒蘇醒,發動了第一次前所未有的暴烈反撲。瘴霧從還未建好的南辰極洶湧而入,城池一座接一座傾覆,還未完工的日軌月轍動蕩,混亂。在一□午後,白衣的神君坐在雲中沉默了許久。
他做□了一□古往今來再沒有第二位天神願做敢做的決定。
“我願意賭。”
“我賭世人之善總能勝過世人之惡。”
“我來賭。”
他那麼說,就真的去做了。
“他賭了。”
師巫洛緋刀斜指,握刀的手關節森然泛白,他要替一□人將所有塵埃拂去,將一切雪洗。
四下俱寂。
隻有師巫洛輕輕在問:
“可他得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