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分到手, 是時候開溜了。胡亥無視了還想開口說話的尉繚,動作利落的站起身,對著嬴政一拱手:“父王, 兒臣突然想起課業還未完成, 先行退下了。”
嬴政瞥了胡亥一眼, 這小子扯的理由實在是敷衍,也不想想, 學堂裡的課業這小子哪次完成過。
不過,嬴政也沒戳破, 隨意的擺擺手, 示意胡亥離開。
胡亥如蒙大赦,立刻拔腿就走,也沒跟尉繚打招呼,嗯……反正積分已經到手了, 以後都見不到那是最好了。
胡亥走的乾脆, 留下殿內一片寂靜。
嬴政看向沉默不語的尉繚, 沉聲問道:“國尉為何如此看重胡亥?”
“胡亥公子愛民。”尉繚回答的坦然,他得出這個結論, 也不僅僅是因為今日這段對話, 這一點從胡亥以往的行徑中也能窺得一絲形跡。
如今朝堂重臣多已知胡亥得天授, 是以看重對方, 而他看重的卻是胡亥的所做所為,皆是為民。
從一開始的各種吃食,到後來的火炕、農具, 胡亥公子所創各物最終皆有利於民,便是入了學堂與眾位博士討教,其言論多是體現了對民眾的看重。
聽其言而觀其行,胡亥是他心中最為合適的帝王人選,不過,唯一的問題是這位公子年齡太小,性子還有些頑劣之處,若是多加引導,必成一代賢明聖王。
嬴政聽了尉繚的話,卻想起了這人以往對他的評價,當時這人雖未當著他的麵說起但也未曾掩蓋,那句評價最終還是傳到了他的耳中。
“國尉曾言,若寡人得誌於天下,天下皆為虜矣,不可與寡人久遊。”嬴政盯著尉繚道:“自你入秦為國尉以來,寡人待你可謂信重,現在天下皆將入寡人掌中,你的想法似乎從未改變。”
“是,臣本打算待王上一統六國之後請辭。”尉繚垂眸道,他毫無遮掩之意,畢竟若是王上不同意,他不可能順利離開。
“哦?本打算?”嬴政眼神一動。
“是,現在臣打算在王上功成之後辭去國尉之位,入胡亥公子門下為一閒散門客。”尉繚語氣平淡的回道。
“你可知寡人選定的人不是他。”嬴政的目光冷了一些。
“扶蘇公子縱然優秀,胡亥公子卻也未必沒有一爭之力。”尉繚直視著嬴政雖冰冷卻毫無殺意的眼睛,眼中浮現出些微笑意,“王上雖看重扶蘇公子,但卻更偏愛胡亥公子,若是胡亥公子之才德遠超其兄,王上能狠下心來殺了胡亥公子嗎?”
若是胡亥以後能折服朝堂眾人,展現出超越扶蘇的能力,那麼若是王上想為扶蘇鋪路,第一個要除去的便是胡亥。
“……胡亥無意王位。”嬴政道,這一點他很確定,胡亥雖是做了許多,但他看得清楚,那不是為了招攬人心,而是為了他,隻因他重視大秦,胡亥便在努力讓大秦變得更好。
“胡亥公子年幼,如今看來確實無意於王位,王上又怎知以後如何?”尉繚摸了摸胡須,他不相信在見識到萬人跪俯的權勢之後,胡亥會沒有想法,縱然現在沒有想法,胡亥公子年幼性格未定,稍加引導,應該不難。
嬴政聽出了尉繚的未儘之意,眼神愈發冷厲,不是對胡亥,卻是對尉繚。
“繚之誌從未改變,王上縱然因此斬殺繚,繚亦無怨。”尉繚跪俯下身道,他本以為秦王一統天下之時,便是天地將傾。秦王在時,自然能懾服宇內,若是……到時必然是生靈塗炭,他亦無力製止,隻能黯然隱退。
卻沒想到在一幼子身上看到了希望,王上如今身體康健,胡亥公子有時間成長,到時定可力攬狂瀾於既倒。
“國尉為大秦付出良多,寡人不會殺你。”嬴政看著尉繚冷聲道,“你願為胡亥門客自去便是,不過,在胡亥未有意於……王位之前,你不可擅自為其謀劃,而且,你若肆意挑撥胡亥與扶蘇,休怪寡人不念多年君臣之情。”
尉繚俯身行禮道:“謹遵王上令。”
定下了胡亥之事,尉繚很快便離開了章台宮,他的神情中透出堅定,既然王上不會阻攔,他必然會將胡亥公子培養成賢明君主。
尉繚走後,嬴政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濃鬱的綠色中已經添了一抹枯黃,輕歎一聲。
在胡亥初得“天授”之時,他便知道會有這一天,縱然胡亥憊懶頑劣,但這孩子身上的光芒無法掩蓋,遲早會引起他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