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嬴政的注視下, 胡亥灰溜溜的離開了章台宮。
不過, 等出了章台宮門，他便一改剛剛的沮喪，伸了伸懶腰，對身旁的陳牧道：“本公子今天心情好, 讓廚子準備冰沙，本公子今天要好好享受享受。”
“公子，太醫丞說過，公子體質本就虛寒, 如今剛剛入夏，冰沙太過寒涼, 公子不宜食用。”陳牧一板一眼的回道。
“……你聽王珺的還是聽本公子的？”胡亥惡狠狠的看向陳牧。
“臣聽陛下的。”陳牧答的飛快。
胡亥一噎，父皇一向關注他的身體, 不但安排蒙毅教他習武, 還讓王珺每月診治數次, 他不能再讓父皇擔憂了。
想起父皇的關心, 胡亥心中美滋滋的，然後暗暗歎了口氣，痛苦的放棄了吃冰沙的想法。
與父皇比起來, 口腹之欲算的了什麼。
雖然不能吃想吃的東西, 但這也沒改變胡亥的好心情, 剛剛在章台宮內，他家父皇雖然嘴上說的嚴重，其實還是很信任他的, 而且也認可了他的能力，不然也不會說出給他機會這樣的話。
不過，他確實沒這個心思，更何況，等換了係統的藥出來，他家父皇輕輕鬆鬆就可以長命百歲，到了那時候……
果然，還是培養一下下一代比較靠譜，子嬰還是很聰明的，除了粘人一些，沒有什麼其他的缺點，或者說，等王兄再多生幾個？
等等，他這算不算是坑了王兄一把，直接抹殺了王兄當皇帝的機會？嗯……以他家王兄那仁忠純孝的君子性子，應該是不會介意的，在這方麵，他對自家王兄還是有信心的。
胡亥腦中胡亂的想著，一路慢悠悠走向自己的宮殿，順便又收到了一條係統提示，又有人對他“傾心”了。
看著慢慢增長的積分，胡亥輕笑一聲，他這次雖然是被尉繚坑了，但是比起他原本的打算，要好了不知多少。
要知道他本來是打算暗中行事，親自出馬去忽悠人的，若是那樣做，等到消息傳到父皇耳中，極有可能引起父皇對他的猜疑芥蒂，而這是他原本打算付出的代價。
為了得到足夠的積分兌換丹藥，為了父皇的身體，他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然而，現在積分到手了，卻不用付出代價，實在是讓他鬆了一口氣。
至於那些支持他的朝臣，也好解決，隻要過幾天，等那些朝臣的潛力挖掘儘了，他再表現的不堪一些，想辦法讓那些人對他失望便是了。
這邊的胡亥空手套積分，十分的春風得意。
而章台宮中，嬴政想起胡亥回答，暗暗歎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在尉繚提出讓胡亥當太子的時候，他是有那麼一絲意動的，不過，這小子會拒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隻不過，拒絕的如此乾脆，卻讓他有些說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滋味。他為了這帝王之位。與無數人勾心鬥角，經曆了眾叛親離，乃至天下血流成河，才坐穩了這天下之主的位子，可是他的幼子卻對這帝王之位棄若敝履。
他不明白，如今胡亥已經有15歲，又生長在這深宮之中，應是早就對這權力之爭有所了解，又怎麼能對這天下至高的權利無動於衷？
縱然胡亥給了他答案，他還是不明白，或者說……不敢信，隻是，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解釋。
胡亥……
想起幼子真白誠摯的話語，嬴政的心中的暖意幾乎要滿溢而出，片刻之後，他才收回四散的思緒，直接揮散了殿中的侍從。
“出來吧。”
嬴政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響起。
扶蘇從屏風之後走了出來，他如今已經二十六歲，比前兩年更顯穩重了，君子端方，溫潤如玉，令人一見便如沐春風。
“父皇。”扶蘇躬身行禮。
“胡亥的話你都聽到了？”嬴政看著扶蘇，問道。
“是。”扶蘇微微垂著頭，心中忐忑，他身為長公子，有天然的優勢，雖然他並沒有什麼表示，但那些支持他的人卻已經按捺不住了。
所以這次在朝堂之上他得到的支持比胡亥更多。
“告訴朕，你的想法。”凝視著扶蘇。嬴政沉聲道。
“兒臣……太子之事但憑父皇做主，兒臣不敢贅言。”扶蘇低聲道，胡亥可以坦然地說無意於太子之位，但他……做不到。
所以，他在父皇麵前永遠做不到如同胡亥那般灑脫。
“朕問的是，你對太子之位的想法。”嬴政的聲音又冷了一分。
扶蘇聞言，臉色一白，直接跪俯下來，不敢作答。
“怎麼，你難道也像胡亥一樣，將我大秦疆土、萬世基業視作負擔，不屑一顧？”嬴政冷笑道。
“兒臣不敢！”扶蘇直接額頭觸地，身上冷汗涔涔而下。
嬴政看著扶蘇，眼中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失望。
扶蘇太過仁厚，所以缺少身為王者的霸氣，君子如玉所以不曉權謀，還有……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
想要掌控這個帝國，扶蘇還是太過稚嫩了。
“你起來吧。”
嬴政收斂了氣勢，放緩了聲音，他不想太過逼迫扶蘇，他還有時間，他還可以等扶蘇成長起來。
“你要明白，在朝堂上支持你的，不一定是真正為你考慮的人。”嬴政看著扶蘇道，“你要懂得分辨。”
那些人中真心為國的有，但是趨炎附勢、渾水摸魚的，也有。
“是，兒臣受教了。”扶蘇穩了穩心神，拱手道。
房間中一時安靜下來，良久過後，嬴政才收回注視著扶蘇的目光，拿起了另一疊奏折，順便對著扶蘇道：“你先下去吧。”
扶蘇心中一鬆，低聲應道：“兒臣告退。”
扶蘇離開了，而章台宮的燭火亮到了深夜。
……
第二天，朝會一結束，薑義、張蒼還有常南三個人便一同趕往胡亥的宮中。
常南跟在後麵神色平靜，而薑義和張蒼的腳步則有些匆忙。他們昨天頭腦一熱直接站出來表示支持胡亥公子，今日早朝便聽說陛下召見了公子，卻不知具體情況，心中很是不安。
萬一因為他們給公子帶來了麻煩，那以後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
一想起公子腦中的那些新奇的學識，薑義眼中就一片火熱，他和張蒼對視一眼，腳步又加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