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走神的工夫了,林悅芝自顧自開始了對於柳思逸的評頭論足。
說得當然都不是什麼好話,並且看起來樂此不疲的。
“那麼不安分的女人,就要好好教訓她一下,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最後,林悅芝充滿真誠和期待地對陸西道,“我看啊,不如把她以前的醜照曝光,讓她好好冷靜一下,紀年也是配她肖想的嗎?真是可笑。陸西,再不做些什麼,你就不怕看完電影首映式後,紀年跟柳思逸勾搭上嗎?”
林悅芝又在慫恿他給女主使跘,這些話滾來滾去,陸西都聽煩了。
因為不能向外人解釋紀年和柳思逸是天生一對的事,又為了徹底斷了林悅芝想搞柳思逸的念頭,陸西決定鬼扯。
就見陸西厭煩地撩起眼皮,看向林悅芝,冷聲道:“是我的,終歸是我的,萬一哪天他走了,說明他從來都不屬於我,所以我不會擔心,希望你也彆再關注我和紀年之間的事。”
林悅芝可能是覺得自討沒趣,又或許還帶著點對陸西的恨鐵不成鋼,她抿著唇看向彆處,態度明顯變得有些惱怒。
她撩了撩滿頭引發,聲音冷了下來,道:“既然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行,我不管你了,希望你以後彆哭著來找我訴苦。”
陸西心道,省省吧。
林悅芝見實在沒什麼好談的,就說了句“走了”,準備離開。
隻是等她走到門口時,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便停下了腳步。
滿頭銀發的女生沒有回頭,語調認真道:“陸西,論壇裡那個扒你的匿名貼,真的不是我發的,不我承認,我……”
林悅芝停頓了一秒,接著低垂下眼睫,聲音變輕了,乾澀道:“我承認或許是有些嫉妒你的,畢竟你擁有關注度和追捧,你擁有連女生都傾慕的外貌,你還能獨占……那個閃閃發光的人。我嫉妒你。”
說完,林悅芝邁出門口,頭也不回地離開。
又過了有五分鐘之久,陸西由倚坐在桌邊的姿勢站正身體,低著頭,輕輕踢了踢旁邊的椅子。
此刻,喪厭的小臉居然看起來有些悻然。
閃閃發光嗎?
陸西抿了下唇咬了咬,不得不承認,林悅芝的形容很貼切。
***
陸西出了教室。
過道裡落滿了陰涼的光,灰塵在其間漫舞。
突然,陸西頓住腳步,回頭望去——
空蕩的廢教學樓,幽深的長廊,沒有半個人影。
幾乎是他站定的同時,身後那種流竄在空氣中的詭異波動也倏地靜止了。
陸西站在原地,擰了下眉,那種被人窺伺的感覺又來了。
但他凝神靜氣地聽了片刻,什麼聲音都沒有,就連二樓曲峰他們的聲音都消失了。
應該是都離開了。
雖然是正午時分,但是身處這樣一個昏暗空蕩的無人廢樓裡,陸西心裡還是感到些不舒服。
他不再停留,轉身就走。
隻是還有一段距離就到樓道口時,陸西耳尖驀然一動,聽到身後有很輕微的窸窣衣料摩擦音。
陸西心中一驚,直覺有人尾隨身後,並且那人加急了步伐正在向他靠近。
他剛要回身,誰料一隻戴著黑手套的寬大手掌突然按住了他的肩,力道不容小覷。
陸西正感不妙,下意識要偏過臉去看,卻隻來得及用餘光看到身後有一張披頭散發的通紅鬼臉,另一隻手就聲東擊西地從另一側襲擊向他的麵頰。
一塊白毛巾捂向了陸西。
陸西隻聞見一陣嗆鼻味道,緊接著,狹長眼眸迷離了一瞬,意識慢慢淡了下來,連身體都有站不穩的趨勢,要軟倒在地。
陸西連忙扶住一邊欄杆,差點跪下,危急之下,他憑著僅剩的意誌,蓄力用手肘向後一頂。
身後人沒有出聲,卻驀然鬆了手勁。
陸西連忙趁機掙脫桎梏,跌跌撞撞地往樓道口跑,連回頭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跑向樓梯的過程中,陸西不確定後麵的人有沒有追上來,他隻覺得滿世界都在眼前晃動,耳邊的聲音淡得令人心怵,連自己的腳步聲都快聽不見了。
等到了樓梯口,朝下一看,陸西刹住腳步,又是一陣暈眩。
一級台階在視野裡變成了雙層、三層,浮動不停,一腳下去肯定要踏空,但陸西此刻又聽到了身後的衣服摩擦音,那人追上來了。
陸西管不了那麼多,扶著欄杆下樓,結果才邁出一步就踏空了。
接著一陣天旋地轉,他整個人跟車軲轆似的一路滾了下去。
陸西滾到了三樓和二樓的平台之間停下,身體都像要散架了。
他的眼睛不受控製地轉了兩轉,始終找不到焦距,視野裡有些透不進光,看什麼都蒙著一層暗色濾鏡似的。
浮動的視線裡,他看到一個穿著臃腫黑衣的人,站在了上方三樓的樓梯口處,戴著一個披頭散發的紅臉般若麵具。
看不出身材,看不出長相。
意識模糊間,陸西眼神恍惚地看著上方,心道一聲我擦,什麼鬼?
那人看到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陸西,變得不緊不慢起來,扶著欄杆就要下樓,隻是還沒邁步,那人很明顯地頓了一頓,兩秒之後,轉身就跑。
陸西也快撐不住了,迷藥作用,加上不知道是不是滾下來的過程中磕到了後腦勺,他緩緩地眨了眨眼,就要失去意識。
就在這時,一人上樓來了,接著,陸西覺得自己被扶了起來,滾入了一具溫暖潔淨的懷中。
陸西艱難地睜開眼,視線迷離。
樓道裡光線昏暗,但他還是認清了那人是紀年。
奇跡般的,慌亂的心在瞬間就安定了。
此刻,紀年難得沒了平時的散漫,一臉緊張,聲音像是透過海平麵傳來。
但陸西隻能看到他的嘴張張闔闔,卻是什麼都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