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拿起來一看,見到來電顯示時,總算有所反應,淡漠地眨了下眼。
接通後,那邊立即傳來聲音:“喂?陸西?”
“嗯。”這麼應著,陸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臉色總算帶上了些溫度。
“肖瑞洋的事我聽說了,很遺憾,不能為他做些什麼……你沒事吧?”對麵如是說,不複往日裡的輕鬆,此時透露出一些小心翼翼。
聽到那句“你沒事吧”,突然之間,陸西隻覺一團熱氣哽在喉間,眼眶也控製不住地紅了一圈。
就連看到白布蒙在肖瑞洋的臉上時,陸西都是漠然而冷靜的,可現在卻不行。
聽到紀年的聲音,強撐了三天的情緒就這麼輕易崩塌了一角。
“嗯……”陸西低垂下視線,輕抿著唇像在壓抑著什麼。
“陸西?”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紀年的聲音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問,“怎麼了?不會再哭吧?我天,寶寶,你可千萬彆這樣!”
“沒哭。”陸西哽著聲音道。
電話裡,紀年卻歎氣一聲,靜默了小片刻後,道:“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不用。”陸西清了清嗓子,說,“在宿舍收拾東西,快好了,等會有事。”
“確定不要我陪?”紀年問。
“彆來。”陸西很堅定。
“那你彆難過好嗎?”紀年隻能妥協,語氣認真道,“男朋友會心碎。”
陸西輕撇了下嘴角,像是想笑。
紀年實在很會哄人。
陸西用袖子蹭了下眼睛,快速整理好情緒,裝作無事地道:“在忙,掛了。”
“好,先不打擾你。”紀年輕笑,道,“你要是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地方,打電話給我,24小時待機候命。”
掛電話前,陸西突然萌生出一種強烈的想表達的衝動,不由得把人叫住:“紀年!”
“嗯?”
陸西嘴唇動了動,一方麵是因為羞澀,一方麵是因為不習慣表達感情,那話就像卡在了喉嚨口,怎麼都吐不出來。
最終,陸西有些泄氣地趴在桌子上,想了想,道:“算了……明天見麵再說。”
紀年那邊卻是靜了半刻,最後聲音含著笑意地道:“好,明天去接你。”
掛了電話後,陸西坐在座位上緩了一會兒,接著拉開抽屜,繼續收拾東西。
剛剛,陸西隻是突然想到了肖瑞洋說過的話:
“年哥也有心,久了他也會難過,氣餒,甚至於是疲憊,這樣對他又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如果真的喜歡他,就坦白地告訴他吧,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因此,他才忍不住想對紀年說些什麼。
對於陸西而言,肖瑞洋的死不可謂不觸動。
陸西一向性格淡漠,他從未有過生的喜悅,對於幸福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更是從未相信過,直到肖瑞洋走了。
肖瑞洋的定位有些特殊,說是朋友,談不上,但陸西能感到肖瑞洋對自己的信任。
再加上相處久了,看肖瑞洋被心病折磨,陸西難免會心生同情,可肖瑞洋最終還是沒挺過自己那一關,陸西也因此感到惋惜,可能還有些自責。
那天晚上在醫院,陸西看著早上還好好的、笑著說要請他吃飯的人蒙著白布被推出去,意識到一個生命驟然消逝,也意識到作為生者的自己,總是抱著一種得過且過的想法,愧對了生命賦予他的一切。
似乎也是在那一晚,陸西終於有了活著的真實感。
隨著這三天的思考,陸西也選擇去相信肖瑞洋的話——不應該把這個世界當做一本書來看,這裡是真實的。
因果有緣,他沒有能力改變他人的宿命。
但他作為生者,有追求幸福的能力。
正如肖瑞洋祝福他的那樣。
這麼想著,陸西決定明天把話跟紀年說清。
喜歡你。
很久了。
可能從第一次見麵,就有種天然的吸引力。
……
陸西將抽屜裡最後一疊本子放進運動包裡,漸漸理清思緒後,心情不再像先前那麼沉重。
陸西最後檢查了抽屜,伸手在裡麵摸了一遍,卻在角落裡摸到一個紙團。
他把紙團拿出,看了兩眼,覺得可能是廢草稿紙。
陸西正要扔回抽屜裡,卻頓了一下。
他想到,按照肖瑞洋做事有條有理的特點,不會把廢紙揉成一團隨意扔在抽屜裡。
陸西略一思索,展開了那張質量上乘的紙張,接著,看到中間一行筆跡蒼勁的字——
【給過你機會了,總在逃避的壞孩子】
右下方是個機器貓印章。
陸西看著這張紙,表情一片空白,陷入茫然。
好半天後,一團信息突然在腦中爆炸開來。
陸西淡漠的瞳孔也急速擴張了一下。
“我會一直看著你,監督你,憐憫你……”
“記住,違反規則的壞孩子終將得到懲罰。”
“to:x”。
“動過我的信?”
“雖然我看到的世界已經跟你們不一樣了,在你們眼裡成了精神病,但……我依舊堅信我當時看到了什麼……”
“林悅芝真的是被鬼殺死的……”
“……”
陸西抬起頭看著前方的牆壁。
這才知道,那個看不見的人早就給過他警告。
肖瑞洋……因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