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肖瑞洋嗎……”孟海薇神思恍惚了一下,說,“我給過他機會,真的,我很想放過他,因為他不是純粹的壞孩子……但很可惜,他沒抓住機會。”
“為什麼不報警?”陸西隻覺嗓子裡驀然脹了口熱氣,他壓不住氣性,道,“你要複仇,你也把自己毀了!你那麼聰明為什麼想不明白!”
聞言,孟海薇低垂了一下眼睫,又再次看向陸西,道:“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我早已做好覺悟,才會離開主的身旁。”
“陸西,我知道你在悲歎些什麼,你喜歡肖瑞洋,你也喜歡我……因此,現實才顯得這麼難以接受,對嗎?”
“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
說著,孟海薇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還有二十分鐘,足夠了。”
她聲音喃喃,緩緩道:
“故事的開篇,是一個名叫小傑的男孩,他死於一場意外……”
***
十月長假前一天,台風橙色預警,滄瀾私立高中早上發消息通知,學校停課。
前教導員孟嬌,那天留校值班,事情結束後,她去婆婆家接孩子。
孟嬌帶著孩子回家時,開車路過滄瀾私高,又突然想到學校裡還有一些住宿生。
青少年們玩心重,就算台風天,可能也會外出亂跑。
孟嬌臨時決定,去查看一下住宿生們的情況,便拐入學校,把車停在學校的停車坪上。
“小傑,晚上,台風會刮得更厲害,媽媽去提醒下哥哥姐姐們,馬上就回來哦。”
“好哦~”
等孟嬌再回來時,車裡已經沒了孩子的身影。
直到當晚九點,警方才在位於學校後方兩條街外的鐵軌上,發現孩子被碾碎的屍體。
台風天氣,毀壞了城市的監控係統,又沒有目擊者,暫定的調查結果為意外。
但孟嬌坐在染血的鐵軌上,手中緊緊攥著一個拉鏈頭不放。
那是在孩子的屍體旁找到的,卡在石縫間。
可一個拉鏈頭,並不能說明什麼。
即便孟嬌堅信孩子不會自己亂跑,沒有證據在手,一切都是枉言。
長假短短的七天內,孟嬌已瘦得不成人形,精神意誌早已磨滅。
從小就在國外的妹妹回國,試圖把孟嬌帶走,去國外療傷。
但孟嬌拒絕了,她和丈夫決定,搬家遠離這座城市。
她已經沒辦法待在孩子生活過的地方,就算看到桌上一個卡通小杯子,都能感到剜心的痛。
長假結束,孟嬌趁著放學時間,學校裡人少,回學校收拾物品。
她的辦公桌上有幾隻毛絨玩具,都是孩子來玩時,偶爾留下的幾隻。
小傑最喜歡叮當貓,在辦公室裡放了兩個,家裡還有更多。
孟嬌搬著箱子走向校門時,因為心神恍惚,跟一個學生迎麵相撞。
看到那學生穿著件紅色棒球服時,孟嬌頓時如遭雷擊。
孟嬌憑借那個拉鏈頭,在網上百般搜尋,最終知道了衣服的品牌和款式。
這件紅色棒球服早就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她確信,是麵前這個學生,帶走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那個傍晚,孟嬌沒有和那個學生相遇,故事就是另一種走向。
她會和丈夫遠走他鄉,懷中對孩子的愧疚,在其他地方生活下去。
可孟嬌偏偏遇上了。
作為一個母親,她要知道真相。
孟嬌在附近的街區沒日沒夜尋問了三天,沒有目擊證人,一無所獲,可孟嬌不放棄。
最終,她在鐵路口對麵發現了一輛車。
然而重點不在於車,在於車上的行車記錄儀。
孟嬌不放過任何可能性,聯係了車主。
好在,台風當天,車子一直停在原位。
更令人慶幸的是,行車儀有防盜功能,就算車子是熄火狀態,一旦車體受到碰撞或震動,行車儀會自動開啟。
於是,孟嬌在記錄的影像中,看到三個高中生帶著一個小男孩進入了鐵軌那條道。
兩個男生她認識,其中一個是曲峰,另一個是跟曲峰同班的。
還有一個女生,穿著紅色棒球服,但因為罩著連帽衫的帽子,加上拍攝的角度,看不到臉。
結果一刻鐘後,三個高中生慌慌張張從路口出來,四下逃竄。
孟嬌反反複複把視頻看了上百遍,可她的孩子最終都沒能從那個路口走出來。
無論在那條鐵軌旁發生了什麼,那三個學生有意還是無意,孟嬌都不準備放過他們。
隔日,孟嬌聯係了知名律師,在律師的要求下遞交了記憶卡。
律師說:“後麵的一切,交給我處理,孟女士,節哀順變。”
可律師走後,連著好幾天都沒有消息。
孟嬌去打聽,律師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表示從沒見過她。
孟嬌這才明白自己入了套。
那個知名慣常給富人打官司,跟曲峰的父親是相熟,她把唯一的證物交了出去。
孟嬌在家中上吊自殺前,給遠在美國的妹妹留了封遺書:“曲峰,肖瑞洋,陸西。”
“我會帶著他們的名字入地獄。”
***
說完,孟海薇又看了眼手表,輕聲道:“還有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