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離婚 非離不可?(1 / 2)

自來水冰涼冰涼,林雲香撈出最後一件衣服,雙手凍得通紅,她受不了使勁搓搓,放在嘴邊哈出一縷白霧。

就在這個時候,林雲香麵前多出一個冒著淡淡熱氣的搪瓷缸子。

白色手柄已經泛黃,深色杯口出現鏽跡,缸身豔麗的牡丹有點脫落……林雲香熟悉又陌生——陌生是因為她沒用過,熟悉是因為搪瓷缸子是她結婚的時候置辦的嫁妝之一,她嫂子一句“這缸子真好看。”她媽轉手給她大嫂,叫她再去買倆。

林雲香萬分平靜地回一句:“李有良也買了。”

李有良是林雲香前夫。兩人半個月前離的。

林雲香至今還能清楚地記得談離婚那天發生的所有事。

天氣極好,寒冬臘月暖和的像陽春三月。林雲香把被子移到陽台晾曬,接著整理衣物,乾淨的疊好,臟的扔洗衣機裡。

這天跟往常沒什麼不同,林雲香一邊收拾一邊看《新白娘子傳奇》。聽到“西湖美景三月天哎”,她不由自主地跟著唱“春雨如酒柳如——”,啪一聲,花磚地板上多出一串珍珠手鏈,“煙”字再也沒能哼出來。

林雲香喜歡首飾,但她很少戴。她是學校食堂廚師,不是和麵就是炒菜,無論手上戴什麼都容易損壞。

李有良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想給林雲香個驚喜也不會選擇手鏈。

林雲香意識到她遇到了電視裡常放的橋段。

李有良自打有了錢去哪兒都夾著黑皮包,香煙手紙打火機,恨不得所有東西都塞包裡,鼓鼓囊囊像個土大款。

林雲香說過他幾次,李有良嫌她不懂。這兩年林雲香很少能在李有良兜裡翻出一分錢或一張紙。

家裡的錢由林雲香掌管,李有良用錢就叫林雲香給他拿點,林雲香通常會塞他包裡。如果說是李有良乾的,他會把手鏈放包裡,這樣她才能很快發現。

原生家庭導致林雲香認為比起男人的忠誠錢更實在。可也不能自欺欺人裝不知道。

林雲香忍著怒火去對門公婆家,叫公婆帶孩子出去玩兒會。

或許知子莫若父,李有良父親意識到了什麼,哄孫子去街上的稻香村,理由是稻香村的冰糖葫蘆好吃。他又叫老伴兒去菜市場買隻雞,難得都在家,一家人好好吃一頓。

林雲香抬腳踹上門,心頭怒火伴隨珍珠手串砸在李有良臉上。李有良條件反射抵擋、抬手推她,撞到門上,林雲香腦袋發蒙倒在地上。

林雲香睜開眼一陣恍惚,李有良焦急不安,扶著她問:“要不要去醫院?”林雲香想謝謝他——不是他這一推,她非得失去理智跟李有良打起來,然後兩敗俱傷。

夫妻七年,李有良了解林雲香,不怕苦不怕累,堅強,刀架在她脖子上眼睛不眨一下。李有良曾經不止一次跟林雲香抱怨,誰誰媳婦成天哭哭啼啼,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裡死人了。

其實他不知道不是林雲香不愛哭,而是沒什麼事值得她流淚了。林雲香想哭,回憶往事,瞬間淚流滿麵。

李有良也不知道他怕林雲香哭。從不流淚的人突然傷心欲絕,李有良一定以為天塌了。先前林雲香沒有想到這點,好在不晚。

林雲香木愣愣地看著李有良,像是摔傻了一樣,眼淚一個挨著一個劃過臉頰落到李有良手上,李有良像被燙到,手抖了一下,抱起林雲香下樓。

林雲香抓住門框,淚眼模糊:“不用去醫院,我沒事。”

哭成這樣還沒事?李有良不放心地問:“真沒事?”

林雲香“嗯”一聲,扭頭轉向沙發。李有良輕輕地把她放到沙發上,去摸她的額頭:“疼不疼?”

林雲香很無語,她磕的是後腦勺。可他眼中的關心也不是假的。林雲香想給彼此一個機會——除了孩子,李有良是這個世上最關心她的人。

不過也不能就這麼算了。要是“狗改不了吃屎”,下次再想為她和孩子爭取到最大利益就難了。

林雲香的眼淚快要落下的時候說出“離婚吧”。

李有良驚得想吼,“你說什麼!?”看到淚痕,他把話憋回去,擠出一絲笑,輕聲安撫:“說什麼傻話呢?”

林雲香抬起泛紅的眼皮望著他,仿佛在問,你看我像昏了頭了嗎。

不像!

李有良自認為對林雲香很好,孩子出生前他把老婆當孩子養。這是他父母原話。什麼五芳齋的粽子,豐澤園的醬肘子,貴的便宜的,李家沒斷過。

有了孩子李有良驚覺錢不夠花,不顧父母反對辭職下海,成了四九城第一批倒/爺。

去年買了車,林雲香的二八大杠就閒置在家,無論刮風下雨陰天晴天都是李有良接送她。

李有良本想質問,我對你不夠好嗎。可能因為太好,他乾的頭一件對不起老婆的事卻是外麵有人,林雲香哪受得了。沒哭死過去都是她堅強。

林雲香淚流不止,李有良心虛又心疼,蹲在她腿邊,低頭認錯:“雲香,我發誓——”

“所以是真的?”林雲香怕她心軟,打斷他,看向不遠處完好無損的手鏈,“繩子質量真好,難怪能拴住你的心。”

李有良慌忙說:“不不是,你誤會了,我——那那都是逢場作戲,我沒想過……”在林雲香看透一切的注視下,李有良的聲音越說越低,他不是沒想過,而是心存僥幸,以為白天上班晚上帶孩子的老婆不會發現。

“……沒想到她這麼不安分。”李有良小聲嘟囔。

林雲香很是失望,都這樣了還往人家身上推。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擔當。

“怎麼沒有男人找我?”

李有良脫口道:“當然是你——”說到一半不敢說下去,怕林雲香對他愈發失望,“我錯了,明兒,不,下午就去找她。你消消氣,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你把我怎麼著都行。”

再有下次他就習慣了。說不定還會心生埋怨——上次可以原諒他,這次怎麼不能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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