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維東下意識問:“不然呢?”忽然想起年前有家店被掃了,他眉頭一挑,在她耳邊低聲問,“想看脫/衣舞?”
林雲香瞪他,胡說什麼。
任維東:“我吃了熊心豹子膽,當街搞那些。何況我又不指望迪廳賺錢。”
“那你還請人熱場子?”
任維東:“不指望迪廳賺錢不等於有錢不賺。”不給她猶豫的機會,“就這麼定了。回頭叫媽早點做飯。天黑得早,七點開始,九點結束。”
林雲香還是不想去:“依依和小北呢?”
“有爸媽在呢。”
林雲香轉向他,“怎麼什麼都推給你爸媽?”
“是咱爸媽。老兩口閒著難受,忙起來晚上還能睡個好覺。”
林雲香白了他一眼。
“他們工作幾十年,學生離不開他們,突然有一天沒人需要他們了,他們真難受。”
任維東體諒父母給他帶孩子辛苦,去年暑假趁著他姐休假,叫他姐領著老兩口去周邊玩玩,他看著外甥和閨女。
十天行程,人五天就回來了,嫌從早逛到晚沒意思,又說任維東要是不知道澆菜,菜旱死了都怪她。他姐氣得不輕,回來就帶著孩子去婆家了。
任維東當時打算今年他帶老的小的出去,可一想到菜地,任維東覺著沒戲。
“老兩口挺想去以前下鄉的地方看看。說那個村裡的人淳樸善良,沒有因為他們是下去勞動的就孤立作踐他們。回頭依依和小北放暑假,我送他們過去?”
林雲香點頭:“依依願意跟我在家的話,你跟他們住到回來也行。”
任維東了解自己,受不了鄉下旱廁,受不了到處雞屎鴨糞便:“送他們到地方我就回來。鵬子說鄉下夏天除了蚊蟲多,沒彆的缺點,比城裡涼快多了。回頭給老鄉點生活費,叫他們待過三伏天再回來。”
“那你彆忘了準備蚊香風油精,還有蚊帳。”
任維東點頭:“到時候再說。”
林雲香盯著他的胳膊:“累嗎?”
“不累。”任維東說出來意識到林雲香累了,他尷尬地輕咳一聲站直,改摟她的肩,“借你靠靠。”
林雲香撥他的手:“不稀罕!”然而沒撥開還被人摟的越發緊了。
鄰居大媽嫌吵,出來叫孩子到路口玩兒去。話沒說出來,餘光看到任維東和林雲香,大媽過來打招呼:“吃了嗎?”
林雲香點著頭再次撥他的手,任維東下巴抵在她肩上。林雲香瞬間一動不敢動。大媽嫌棄他:“成天沒個正行。維東,依依多大了?”
“依依十八,我也不可能從她爸變成她爺爺。”
大媽隔空指著他:“你就貧吧。”
林雲香不得不讚同,任維東跟多年前一樣貧,可怕的是還比多年以前厚顏無恥。
任維東輕笑一聲,問大媽乾嘛去。
大媽不好當著孩子父母麵攆人,朝胡同口看去:“去那麼轉轉,順便消消食。”說完鎖上門走人。經過依依身邊停下,指著小丫頭額頭說,“再叫我看見你把沙包往屋頂上砸,你爸在這兒我也揍你。”
任依依躲開她的手:“我道歉了。還用我的零花錢幫你買了一塊瓦。”
“你不道歉不還我的瓦,我打過你了。”大媽警告性瞪她一眼。
任依依轉過身,衝著她的背影擠眉弄眼。
任維東輕咳一聲,任依依撿起沙包繼續玩兒。
玩了一會兒,沙包扔任維東懷裡,拿著粉筆在地上畫格子,改跳房子。
任維東:“任依依,不跳繩?”
任依依人小腿短穿得厚,跳繩不得趣:“明天再跳。爸爸,你和媽媽在這兒乾嘛?”
任維東:“看著你彆欺負小北,彆攛掇小北去大馬路上玩兒。”
任依依頭發一甩,給他個白眼。
林雲香注意到依依的劉海好像擋著眼睛:“依依是不是改剪頭發了?”
任依依耳朵尖,一邊跳房子一邊說:“正月剃頭死舅舅。爺爺奶奶說的。”
“你沒舅舅。”任維東胡扯。
任依依搖頭:“那我也不剪頭發。媽媽,我想紮小辮。”
林雲香喜歡短發。她如今長發及腰是因為她媽認為女孩子該留長頭發。李有良也說她該留長發,留習慣了,林雲香也沒想過剪。
“依依短發挺好看啊。”
任依依:“我長發更好看。”
林雲香笑了:“好吧。以後隻剪遮眼睛的劉海。後麵頭發長長了我就給你紮小辮。”
任維東低聲說:“她頭發披肩有點微卷,再長一點更卷。我不準她留太長就是怕同學老師發現她是個混血,對她另眼相待。”
“另眼相待不好?”
任維東:“碰到個崇洋媚外的老師肯定喜歡她。要是個心理扭曲的,或者同學不友善,得說她是個串兒。”
林雲香想想:“那就說我帶她燙的。”
“隻怕老師會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調侃,任依依,你媽真時髦。”
林雲香搖搖頭:“沒人敢這麼擠兌任維東的女兒。”
“你又知道?”任維東沒經曆過,他發小最小的妹妹抱怨過,她戴個時下流行的發卡,老師當眾說她天天想著打扮,不想著學習,還懷疑她早戀。這導致任維東一度很擔心依依。
林雲香:“小北要是個女孩,被老師擠兌了我隻能認。我擠兌回去,他肯定找機會繼續刁難小北。我向校長反映,老師敢無視小北。你不一樣,依依受了委屈,你可以找局領導,讚助一個圖書館,出錢給城郊鄉下小學修教室,局領導還不得拎著那個老師親自給依依道歉?”
任維東意外:“學校沒白待。”
林雲香撥開他的胳膊:“你在這兒看著他倆。”
“廚房忙好了,用不著你。”
仿佛印證這一點,任維東話音落下,林雲香聽到說話聲,朝大門方向看去,片刻,老兩口出來。周佩蘭衝林雲香笑笑,跟老伴去胡同口找人聊天。
任維東看著閨女臉通紅,小北額頭上全是汗,叫他們停下,然後送給老兩口,他和林雲香再去一趟學校,拿一些衣物。
回到家,周佩蘭教依依俄語,任覺新手把手教小北寫字。
林雲香小聲問:“天天這樣嗎?”
任維東:“早上一會兒,下午一會兒。趕明兒叫小北也學。有依依作伴,他學的進去,依依也不會總想出去玩兒。”
林雲香也認為孩子多學點好。就算將來用不著,用玩的時間學也不虧。
兩人收拾好林雲香的物品,又把小北的衣物收拾好,拿出他的溫水袋留晚上用,天色暗了下來。
林雲香要做飯,任維東叫爹媽看著倆小的看電視,他幫林雲香打下手——林雲香用煤氣灶做蛋炒飯,任維東在她的指點下給爹媽做麵條。
飯後,老兩口看著倆小的在門口玩,任維東幫林雲香收拾,然後驅車前往迪廳。
五點鐘,天還沒黑透,張鵬就叫人把彩燈掛出來。六點左右,樂器搬出來,歌手調音,不少來來往往的人停下,看張鵬一眾乾嘛。
任維東和林雲香到時門口得有幾十人。
林雲香看到五顏六色的燈就犯怵,不由得朝他靠。任維東攬住她:“這時候沒事。”
“常來?”
任維東:“以前常來。這時候都沒碰酒,鬨事的少。再說了,附近公安局很多同誌還沒下班,鬨也不能這時候鬨。”
林雲香心下大安,看到話筒:“你會唱歌嗎?”
“我試試?”
林雲香很篤定:“會吧?”
任維東心裡有個主意,沒有回答。七點半左右,門口熱起來又沒到最熱的時候,場麵可控,任維東放開林雲香走進去。
在一旁坐鎮的張鵬一下子站起來:“維東?”見任維東還朝他走,過來摟住任維東的肩膀,示意眾人安靜:“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們老大,任老板任維東。”
話音落下,驚呼尖叫,甚至口哨聲此起彼伏。
林雲香相信任維東常來,不然怎麼很多人都認識他。
張鵬小聲問:“有事?”
“怕你們累著,我替幾分鐘。”任維東朝歌手看去。
張鵬眼冒金光:“真的?”
任維東嫌棄地推開他。張鵬狗腿地朝歌手跑去,拿過話筒雙手奉上,大喊大叫:“任老板要給大夥兒高歌一曲。大家呱唧呱唧歡迎任老板!”不待掌聲落下就迫不及待地問,“唱什麼?”
任維東清清嗓子:“我最不擅長的。”
張鵬作勢奪走話筒,不經意間看到林雲香,停下手,試探地問:“你問我愛你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