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把生日蛋糕忘了?”任維東給倆孩子提個醒。
兩個小的陡然清醒,齊聲大吼:“你騙人?!”
“再去睡會兒?”
任依依很生氣:“還怎麼睡?”
小北也很生氣:“任爸爸,你怎麼可以這麼壞?”
任維東:“由著你們睡到天黑,晚上還睡嗎?晝夜顛倒過幾天怎麼去幼兒園報道?還是你倆打算到幼兒園繼續睡?”
倆孩子雖說年幼,也能聽懂這麼淺顯的道理了。可被窩實在溫暖,被騙起來,兩個小孩很難開心。不好再吼他,倆孩子難得沒有經過商量,默契十足地無視他。
他倆又不想玩,也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相視一眼,坐到門檻上麵朝南看胡同裡的小孩玩鬨,大人聊天。
林雲香在院裡看到倆小孩的背影,奇怪地問:“怎麼了這是?”
“一個家總要有一個人扮黑臉。不巧我就是黑臉包公。”任維東絲毫不擔心,“你剛才起的急,去屋裡緩一會兒。”
林雲香很少看到兒子背對著人扮沉默:“小北沒事吧?”
“小孩子有時候確實敏感。前提家裡隻有他一個。他啥話都能跟依依說,依依有事也告訴他,就算被我們倆打一頓,也不用擔心他想不開。”
林雲香打量他:“聽起來很有經驗?”
“我有個心有靈犀的姐姐。”
大姑姐離得遠,林雲香又是初到這個家,不好意思地說:“忘了。”
“不是怪你。話趕話說出來的。”任維東想說什麼,猶豫片刻又咽回去。
林雲香餘光注意到,拉著他到堂屋:“誰跟我約法三章,以後想說什麼說什麼,不許瞞對方?”
“我知道你和林耀強關係不好,也想到你跟他沒話說,但是沒想到你會覺著我很有經驗。我以為至少小時候你們有過和睦的時候。”
林雲香搖頭:“如果換成周老師和任老師,就算很看中林耀強,也會教哥哥護著妹妹,妹妹尊敬哥哥。我爹媽壓根沒有這種覺悟。他們隻想到他們小時候,也就是建國前,女孩子有的吃就不錯了。他們呢,不止叫我吃飽穿暖,還供我上學,我怎麼感謝他們都是應該的。”
“建國前他們爹娘還受壓迫呢。怎麼不想想他們現在過的什麼日子?不用租房,有退休工資,這種生活你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做夢也不敢想。”
林雲香不禁點頭:“早幾年我爺去世前還感慨過,建國前很多有頭有臉有名望的人都沒他吃得好。聽說有個很有名的人,全家六口人一個菜——豬油炒白菜。白菜還是切成絲。哪像現在,一到冬天一麻袋一麻袋的白菜往家搬。以前人家過節吃一頓肉,他逢年過節能吃一頓,平時來客也能吃一頓。”
也是聽老人這樣講,林雲香才試著理解爹媽,讓自己心裡的仇恨淡一點,跟他們維持著表麵的和平。可惜她爹媽太貪,把她的退讓當軟弱。
任維東握緊她的手:“不說這些。想不想聽廣播?”
“中午和上午太鬨了。”
任維東一手摟著她一手拿起報紙,林雲香點點頭,伸出一隻手幫他扯另一邊。
倆小的坐累了,打算回屋歇歇,到堂屋門口相視一眼,拐去依依房中。依依拿出她藏的糖,自己吃一個,剝開塞小北嘴裡一顆。
依依甕聲問:“李小北,去不去小賣部?”
“媽媽說街上有壞人。”
依依被媽媽丟下過,內心深處很怕被爸爸丟下,自是不敢離爸爸太遠:“叫上爺爺?”
此言一出,任依依想到醒來這麼久沒看到爺爺奶奶。
任維東不許她在公眾場合大聲喧嘩,任依依覺著在自己家可以,她咬碎巧克力糖,扁扁嘴咽下去,扯開嗓子喊:“爺爺!奶奶!”
任維東和林雲香嚇哆嗦。
二人無奈地歎了口氣,翻過另一麵繼續看。
任老同誌從外麵進來:“我和你奶剛出去跟人聊一會兒。啥時候醒的?你爸呢?”
林雲香想起身,任維東把她往後拉:“交給老頭子。閒著也是閒著。”
“那是你爸。”林雲香哭笑不得,“我敢這麼說我爸,非得給我一大耳刮子。”
任維東:“我當著他的麵也是這麼說。你爸沒什麼本事,隻能靠這種瞎講究控製兒女。”說著搖了搖頭,一臉可惜,“倒頭來一個沒控製住。”
林雲香點頭:“那天提到錢和房子的時候,我爸氣得跟鬼上身一樣,我就猜到了。”
“很多無能的人都是這個德行。在外麵碰到個乞討的都不敢大聲言語,到家裡敢對兒女拳打腳踢。”
林雲香很奇怪:“你怎麼又知道?你家和親戚朋友當中應該沒有這種人。”
“咖啡店店長丈夫就是這種人。她要離婚,她丈夫和公婆去她單位鬨,鬨得她在原單位待不下去才到我這兒。要不怎麼可能招到願意看店的大專生。不說早幾年,今年畢業的大專生也能分配到學校或國企。”
林雲香不禁轉向她:“那他丈夫還來鬨過嗎?”
任維東點頭:“來過一次。慫的怕硬的。鵬子戴著墨鏡和大金鏈子領幾個膀大腰圓的過去,他嚇得不敢來了。”
“你你——”
任維東搖頭失笑:“公司裝貨卸貨的。”
林雲香鬆了一口氣,身體軟了下來。
任維東摟住她:“我有你,有依依和小北,絕對不會讓自己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