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男生來這邊。”
“女生去那邊。”
“排成一列。”
“都把外套脫了, 一個個按照順序檢查。”
“C1，王小明，進來。”
等候室內, 兩名穿著白大褂的一男一女醫生已經進入了檢查室。
剩下的兩名醫生站在門外, 麵無表情地一字一句說著，安排男女玩家分開, 站在各自的隊伍裡。
男女比例差不多是1.5:1，趙老師把學生帶到這裡後就陰鬱地坐在了等待區的長椅上。
玩家測量身高和三圍的速度很快，不到20分鐘，女生就全部測量完畢了。
隻剩下最後的幾名男玩家。
中途，趙老師接了一個電話。
“什麼？搬書？”
“我們自己去搬？”
“行吧行吧，這就過去。”
看到僅剩的幾人, 趙老師終於陰鬱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們幾個，等下測完後自己回教室。開學第一天任務很重，我還要帶著他們去搬書。”
他口中的“你們幾個”，就是最後剩下的百裡辛、梁西和蘇梵三人。
測量剛好輪到梁西，隨著趙老師一聲吆喝，浩浩蕩蕩的玩家隊伍跟著離開了等待室。
醫務室內, 瞬間變得冷冷清清。
梁西在檢測室中, 等在外麵的隻剩下百裡辛和蘇梵。
剛才在等候室中的兩名醫生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 被白色包裹的偌大房間裡，隻剩下百裡辛和蘇梵。
“我聽說，”蘇梵忽然開口，有些冰冷的氣息從百裡辛的身後吹下，落在百裡辛的後頸上, “有些不良醫生會借著體檢的名義對病人動手動腳的，你長得這麼好看, 等會兒可要小心一點。”
涼颼颼的風順著脖頸吹進百裡辛的衣領裡，凍得百裡辛後頸起了一層小小的雞皮疙瘩。
他低下頭，看到簾子下麵有影子移動的痕跡，接著就是腳步聲傳來。
下一秒，簾子拉開，梁西從裡麵走了出來。
梁西看到外麵驟然少了這麼多人，微微愣住：“辛神，怎麼就剩下你們兩個了？”
百裡辛：“趙老師帶著其他玩家去搬書了，你在外麵等我一下，我們一起回去。”
百裡辛正準備掀開簾子進去的時候，旁邊女生體檢室的門忽然推開。
那名女醫生麵無表情從裡麵走出來，她在百裡辛和蘇梵臉上來回掃了兩秒，最後目光落在了百裡辛的臉上，“你來這個房間檢查。”
說著，拉開簾子，示意百裡辛進去。
梁西趕緊道：“醫生，他是男生。”
女醫生冷冷掃了梁西一眼：“我眼睛不瞎，我們的主治醫生剛做完手術出來了，他說他幫你測量身體。”
梁西：“做手術？這裡還能做手術？”
“不然你以為呢？”女醫生眼神中帶著鄙夷，“你不會以為我
們這裡和其他普通高中一樣，隻會簡單的體檢和開點感冒藥嗎？”
“你們現在呆的地方是等候室，這間屋子是體檢室。”
女醫生指了指旁邊的房間，“那裡是手術室。”
“為了方便醫生穿行，手術室是可以直接連同到體檢室的。”
梁西看向女醫生指著的手術室，從外麵看，手術室的上方並沒有【手術中】這樣的牌匾，就是看起來很普通的大門，如果不是女醫生說那裡是手術室，他甚至不會往那個方麵去想。
梁西忽然想起什麼：“既然是手術結束了，為，為什麼沒有看到病人出來？”
女醫生：“都死了，還出來乾什麼？”
“這裡畢竟
是校醫院，房屋空間有限，手術室旁邊就是停屍房，手術失敗後就直接被推去停屍房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好像在說“吃得水果掉地上所以扔垃圾桶裡去了”一樣輕鬆。
梁西有些後怕：“那，那那個病人，是因為什麼才做手術的？”
女醫生：“這個啊，他沒有好好遵守校規校紀，被班主任懲罰。懲罰過度後就被送到了這裡，人送來的時候其實已經不行了，挺年輕的一個小夥子。”
梁西深吸一口氣後壯了壯膽：“人送來的時候就不行了？人送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怎麼就不行了呢？”
女醫生：“這個啊，你們最好還是不知道得好，容易有心理陰影。不過這裡是學校，文頌高中是最講規矩的地方，隻要你們認真聽話，遵守校規校紀，就不會受到懲罰。”
“說真的，”女醫生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作為醫生，我可不想在這種地方見到你們。”
女醫生看了看他們，張開嘴，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裡麵傳來一聲輕咳。
她立刻重新拉起簾子，看向百裡辛：“快點，進去。”
百裡辛看了一眼那個手術室，默默走進了體檢室。
體檢室的簾子拉上，女醫生雙手插在口袋裡朝著門口走去。
梁西見狀，問道：“醫生，你要去哪兒？”
女醫生指了指頭頂的表，“我下班了，加班又沒加班費，難道還要在這裡陪著你們浪費青春嗎？”
說完，女醫生頭也不回離開。等候室裡，人數再次變成了兩個。
蘇梵一臉沉默地站在門口，梁西看了蘇梵一眼，又悄悄向後退了兩步。
不知道為什麼，蘇梵明明看起來長得還不錯，但總感覺奇奇怪怪的。
他不僅全身是白色的，就連皮膚都比其他人更白一點。
如果說百裡辛的白是月光那種泛著淡淡光澤的瑩白，那蘇梵的白就有點像營養不良的慘白。
但蘇梵的瞳孔顏色又極黑，頭發和皮膚雙重白色的襯托下，他的眼睛更是黑得有些詭異。
察覺到梁西的目光，蘇梵扭過頭，“我臉上有東西？”
聲音輕輕冷冷，還涼颼颼地。
梁西不由打了個寒顫，
他乾巴巴笑了笑，“沒，沒東西。那個，要不要加個好友，萬一有什麼情況還可以有個照應。”
蘇梵笑得極其敷衍，“不用了，我不喜歡私聊。我們的位置離得這麼近，有什麼情報也可以當麵交流。”
漆黑的眼睛落在梁西身上，頓時讓梁西不自在起來，那種銳利的眼神，就好像被毒蛇盯上一樣。
這個蘇梵，氣場好足啊。
肯定不是什麼普通人。
這樣的人，怎麼會跑得比他們還要慢呢？
跑步的時候他也沒注意身邊有這麼一號人物啊。
氣氛有些僵硬，梁西慌亂地彆過視線，目光落在了旁邊已經滅燈的手術室中。
“那個，蘇梵，反正現在醫生都不在了。”梁西指了指手術室，“要不要一起進去看看，那名受到懲罰的人是怎麼死的？”
蘇梵邁開大長腿走過來，“好啊，閒著也是閒著，進去看看。”
兩人剛準備往手術室走，男生體檢室的簾子忽然從裡麵拉開了。
一張麵無表情的慘白醫生臉探了出來，那人朝外麵看了一圈，然後看到了他們兩個。
“你們兩個，誰還沒有體檢？”
蘇梵停下腳步，“我。”
男醫生：“趕緊進來，沒有檢查完你在外麵墨跡什麼？”
說完這句話，男醫生又把頭縮了回去。
蘇梵遺憾地看向梁西，“梁西，抱歉，看
來不能陪你進去了。”
他的手落在梁西的肩膀上拍了拍：“你自己加油。”
目送著蘇梵走進體檢室，梁西才長長深呼吸一口，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喘了幾個粗氣。
草，剛才蘇梵的手伸過來的時候，他還以為對方要掐自己的脖子。
太嚇人了。
剛才還充滿了人的等待區，不過眨眼工夫，就隻剩下了他自己。
空蕩蕩的房間裡，隻有牆上的鐘表發出有節奏的“滴答滴答”聲，他看了看兩個體檢室，又看了看黑漆漆的手術室。
最終，梁西邁著沉重的步子回到了木質長椅上坐好。
身體陷在長椅上，梁西雙手交叉來回揉搓著，以此來緩解心中的恐懼。
忽然，緊閉的醫務室大門傳來了“吱呀”一聲。
梁西頓時渾身一僵，扭動著脖子看過去，便看到剛才被關上的醫務室房門打開了一條縫。
涼颼颼的風從外麵吹進來，過分寂靜的四周，頭頂的鐘表“嘀嗒”聲和自己的心跳聲越發響亮。
兩個聲音你追我趕地，好像在比拚誰跳得更快一點。
梁西看了那個門縫一秒，打著膽子問了一聲：“誰，誰在那兒？”
回應他的，隻有無聲的寂靜。
風已經涼颼颼地吹進來，房門又被吹開了一些。
梁西壓製著內心的恐懼，從長椅上站起來，拖著僵硬的腿走過去，戰栗的手指伸出來，緩緩關上了房門。
“應該是風吧。
”他小聲嘀咕了一聲，重新走回了長椅，顫抖的雙手繼續交叉，以緩解內心的恐懼。
從小到大，他就特彆害怕這種死一般的沉寂。
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了他自己。
所以他才會選擇成為了獸醫，喜歡養寵物，希望有寵物的陪伴來幫自己度過那種絕望的孤寂。
他微顫的雙瞳盯著自己戰栗的雙手，努力互相揉搓，來緩解不受控製的雙手。
就在雙手的痙攣快要停下時，耳邊，又換來“吱呀”一聲。
在寂靜的空氣中，那生意就像劃破了空氣的鋼針，毫無征兆地刺入了梁西的胸口。
梁西僵硬著脖子轉過頭去，剛才被自己關緊的房門，又開了。
依舊是那一條細縫，依舊是涼颼颼的風。
房門被打開後，甚至還晃動了兩下。
透過那條細縫，梁西隻能看到黑漆漆的走廊，和那條灰色的水泥地麵。
梁西咽了口唾沫，再次起身慌亂地關上了房門。
而這次，他的屁股還沒坐到長椅上，房門再次開了。
這次房門打開的速度比前兩次都要快，“吱呀”聲也大了幾分。
梁西定定地看著那條細縫，鬼使神差地，他想起了上午在教室的時候，白襯衫男玩家說過的那句話。
——“打開手機照相機，照相機會自動對焦。”
他手指顫抖地從口袋裡抽出了智能手機，又顫顫巍巍地打開了手機照相機。
在解鎖的時候，他甚至因為顫抖好幾次沒有解鎖成功。
終於，他打開了手機照相機，將鏡頭切換到了後鏡頭，對準了房門。
梁西的心跳如雷鼓，快到已經快跳到嗓子眼。
慌亂的目光不斷在手機屏幕和現實的房門處切換，手機屏幕中的畫麵也因為戰栗的手指而亂顫著。
忽然，手機裡出現了一個四方塊。
四方塊因為鏡頭的晃動不停地移動著，但四方塊對準的地方，一直是那個黑漆漆的縫隙處。
就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扒在門框和房門把上手，打開門往裡麵看著！
那一瞬間，梁西
瞳孔猛然驟縮，本來就因為孤寂而慘白的臉現在更是血色全無，全身不受控製地戰栗起來。
無形的臟東西、抽離生命一般的孤寂，所有的恐懼在那一刻，從四麵八向梁西壓迫而來。
周圍的場景開始在眼中搖晃亂顫，眼前也開始出現漆黑。
大腦裡嗡嗡地作響，連呼吸都開始發疼。
梁西踉蹌兩步，跌跌撞撞坐在長椅上，他用儘最後的一點力氣關上手機，雙手抓著脖子，仰頭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不能叫。
冷靜點，梁西。
隻是看不見的靈異副本而已，你已經經曆了那麼多詭異的東西，你早就不是剛進副本的時候那個膽小的梁西了。
不會有事的，你隻是自己嚇自己。
辛神還在裡
麵，他連死掉的周廣都能救回來，又怎麼會放著自己不管？
辛神不出來，這裡就一定不會有致命的危險。
對，不會有危險。
在瀕臨絕望恐懼的邊緣，百裡辛那張冷靜灑脫的臉忽然出現在了梁西的腦海裡。
那一瞬間，所有的恐懼儘數褪去，梁西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緊繃的肩膀漸漸放鬆下來，連僵硬的四肢也舒緩了很多。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等待恐懼的餘韻從周身全部散去。
目光再次落到門口，梁西張開有些乾澀的嘴巴，試探問道：“你是誰？”
——“我叫小光。”
一道聲音，忽然出現在梁西的腦海裡。
梁西剛放鬆的肩膀，又緊繃了起來。
但下一秒，他又放鬆了下來。
聲音還有些顫抖，但梁西已經不那麼害怕了，他克製著自己奪門逃走的本能，繼續往下說：“你好，小光。”
——“抱歉，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
——“我也不想的。”
梁西：“沒事，我沒關係。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我迷路了，我隻記得自己晚上出來上廁所。等醒過來就變成了這樣，我想回家。”
梁西愣了愣，趕緊問道：“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學生？我是學生嗎？我不知道。我忘記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隻想回家，你能幫幫我嗎？”
【叮！恭喜玩家，發現探索任務[幫助小光找到回家的路]，該任務難度為B級，完成任務後可獲得6000商城積分。】
【友情提示：因該任務為探索任務，任務失敗後不會受到係統懲罰。】
【接受/拒絕】
梁西猶豫了很久。
如果答應他，小光就有可能一直跟著自己。
想想就可怕。
可如果拒絕他……
小光的聲音再次傳來。
——“嗚嗚嗚，我好想回家。這裡好黑，好嚇人。我已經在這裡迷路好久了，隻有我一個人，我根本走不出去。”
——“你是唯一能夠聽到我聲音的人，你幫幫我好不好？”
——“好寂寞，好孤單。”
好寂寞，好孤單。
曾經自己遭受的痛苦，忽然潮湧般的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