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個人也湊了上來, 桑博士翻動紙張，找到了還能辨認出來的字跡，繼續翻譯道
“第90次記錄。”
“提取部分血液、組織乾細胞、脊髓細胞。”
“移植實驗體第14號、第49號、第183號。”
“實驗結果第14號移植失敗, 實驗體暴走，實驗失敗；第49號手術成功, 目前狀況良好，無排異反應, 目前身體已開始強化，並伴隨出現白化現象, 實驗體持續觀察中, 等待進一步的實驗。”
“第183號，組織移植成功，但三天後出現排異現象，183號出現血液壞死現象, 三天後造血乾細胞大麵積損壞, 實驗體183號失血過多而亡。”
桑博士低沉的聲音如同最專業的播音主持，將上麵的內容全都念了出來。
闔上記錄本，男人將本子慢慢放在了破損的電腦操作台台上，道“找到了，這裡之前存放的，就是讓科學家相信人類可以完成物種進化的關鍵。”
“他們稱之為‘母胚’。”
“根據這上麵的記錄，那些實驗人員應該是母胚上提取組織, 融入到人類實驗體上進行實驗。”
絡腮胡看著破損的玻璃壁, 聲音沉重“玻璃壁破損, 是母胚逃跑了？”
桑博士“或許是吧, 看這樣子, 不像是在實驗計劃之內, 要麼是母胚自己從裡麵破壞逃了出來，要麼是有人從外麵破壞了。”
絡腮胡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巨大的玻璃器皿，“裡麵當年到底放了什麼東西，會讓那些站在智商金字塔頂端的科研人員相信人類可以進化呢，我竟然有些好奇。這個實驗室破損，儀器也都損壞了，那實驗內容的，是不是失敗了？”
百裡辛和桑博士對視一眼，百裡辛用一種平緩冷靜的聲音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你們不覺得，現在的異能者，和這個實驗強化後的人類有異曲同工之處嗎？”
絡腮胡幾人倏然看向百裡辛，他們紛紛瞪大眼睛，震驚地看向那個巨大的玻璃器皿。
光頭緊皺眉頭“隻是巧合吧？”
“末日忽然來臨，人類想要追求更高的力量來抵禦那些感染喪屍本來就是人之常情，研究這個雖然不人道，但為了整個人類文明，犧牲是不可或缺的。”
“他們是在人為地改造人類，說白了就是創造新的物種，看這個實驗室的樣子，他們應該是失敗了。這當然也能解釋地通，區區凡人，妄想取代神明，成為創世主，這當然會遭到天譴。”
“可異能者不一樣吧？我們從出生的時候就被判定為異能者，這是人類自然分化的結果，是上帝給我們人類的抵禦喪屍的饋贈。”
“這兩者怎麼可能一樣呢？你彆看都是強化就在這裡亂說一通。”
百裡辛並不急著反駁，隻是指了指記錄表封麵上的一串數字。
“s3010年4月。”
“我沒記錯的話，核電站爆發的時間是s3011年2月，感染病毒首次出現的時間是s3011年12月，直到s3012年2月份，喪屍病毒才大範圍出現。”
“如果這個實驗是他們為了抵禦喪屍，又怎麼會在喪屍出現之前就預料到核電站會爆發，甚至會預料到喪屍病毒的出現？”
“時間線很有問題，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他們是科研人員，可不是神學家。”
眾人看著封麵上的年份，一時之間陷入沉思。
“是r國故意向世界瞞報了喪屍出現的時間嗎？”長發異能者思忖道，“有沒有可能在核電站爆炸前，喪屍就已經出現了？”
年輕異能者掃過玻璃器皿“你要這麼說，還不如直接猜這個實驗導致了喪屍出現呢。說不定實驗做著做著，就超過了他們的可控範圍，造成了實驗體的暴走，還有母胚的脫逃，最終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劇。真要看時間線的話，我這個才更有邏輯性吧？”
年輕異能者話落，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他。
他愣了下，趕緊緊張地皺了皺鼻子，“乾，乾嘛這麼看著我？我就是大膽地推測一下而已。”
絡腮胡深吸一口氣後沉聲道“隻是覺得你這個推測很合理，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破綻。”
老三“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咱們還是趕緊行動吧，這地方我總覺得陰氣森森的，趕緊搞完趕緊離開。”
長發異能者笑了笑“今天這是刮的什麼風，還能讓老三你覺得陰氣森森，我算是開了眼了，你之前隻身闖喪屍據點我都沒見你慫過。”
老三緊繃著臉擺擺手，“那不一樣，嗐，反正我也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心裡一直毛毛的。”
絡腮胡抓起記錄本塞進了背包裡，厲聲道“行了，物種起源什麼的等回到方舟再研究，老三說得對，彆磨磨唧唧，趕緊行動。”
隊長發話，幾人也不再拌嘴，訓練有素地一秒切換成備戰模式。
雖然最開始是在桑博士的命令下進入的這裡，但是進入這裡後他們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就算如今沒有桑博士在，他們也打算把這裡調查一遍再離開。
幾人離開了這個房間，繼續沿著燈光閃動的長廊前進。
前麵不再是這些玻璃器皿，而是變成了一間間的病床房和手術台。
其中一間手術室中，順利地和百裡辛腦海中的實驗室重疊了。
有些病床上麵，還躺著已經風乾的屍體或者骸骨。
幾人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仔細端詳著這具殘留下來的遺骸。
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一具皮膚早已老化暗沉的乾癟乾屍，堅硬的皮膚緊緊黏在骨頭上，就這麼被固定在床上。
沒錯，是固定。
在它的身上，耷拉著幾條早已經風化變質的皮帶和鎖鏈，床上有明顯的抓痕，在乾濕的枯黃的指甲裡也發現了木床的碎屑。
乾屍風化驟縮的眼睛圓睜著，表情十分痛苦。
年輕異能者到抽一口涼氣，隔著防毒麵具嗡嗡道“這個人不會被捆在這裡活活餓死渴死的吧？”
絡腮胡從腰上取下長刀，輕鬆切斷皮帶，微微用力將乾屍翻轉過來，在男人的身後，從蝴蝶骨的位置赫然伸出來的四根突兀的骨頭，骨頭很小，從正麵根本看不到。
看樣子很像蝙蝠一類的肉翼。
絡腮胡“看他的表情和身體姿勢的話，被關在這裡的時候應該是還活著。”
“這座廢棄的實驗室裡到處都是遺留在這裡的實驗體，但實驗人員卻一個也沒見到。看來當年應該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的情況，那些科研人員快速撤離，沒有時間管這些實驗體。”
看著病床上表情痛苦的乾屍，絡腮胡歎了口氣，從床邊挑起一塊布完全蓋在乾屍的臉上。做完這些後他才看向眾人“走吧，繼續往前走。”
房門快關上的時候，百裡辛似乎有所察覺地腳步猛然一頓，他警惕回頭，昏暗的破敗房間裡除了那具蒙著白布的屍體再沒有其他。
“怎麼了？”年輕異能者見狀問道，“害怕？”
百裡辛疑惑地收回目光，搖了搖頭“不是，我剛才好像感覺到了一道視線在看我們。”
年輕異能者趕緊安慰道“應該隻是錯覺，身處黑暗和陌生環境的時候，我有時候也會有這種錯覺。百裡辛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奈亞有些緊張地伸出了一隻手，“你如果實在害怕，就抓著我的手，這樣會好很多。”
百裡辛看著奈亞伸過來的手真準備拒絕，另一隻寬大修長的手臂直接強勢地擠在兩人中間，拽著百裡辛的手腕朝前走。
男人麵無表情地拽著百裡辛大步流星向前走，防毒麵具還好地將男人有些有些嫉妒酸澀的表情隱藏了起來。
男人扭頭看向奈亞冷冷道“你的手還需要使用異能保護我們，還是我領著他吧。現在是任務時間，彆忘了你的首要責任，戰士先生。”
奈亞愣愣看著兩人走遠，聽到男人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趕緊跟了上來。
他一路小跑，沒幾秒就追到了百裡辛身後，挨著百裡辛愧疚地解釋道“我沒有不想好好保護你們，是我看到你剛才害怕的樣子太擔心了，百裡辛，你不會覺得我是那種碰到好看的男孩子就忘了任務、假公濟私占你便宜的那種登徒子吧？”
真·假公濟私·占便宜·登徒子·桑博士“……”
要不你乾脆報我身份證號得了？
百裡辛尷尬一笑“……”
我到底是該點頭呢，還是點頭呢？
直播間。
登徒子大佬喂，你罵誰呢？
大佬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手裡牽著的手腕都不香了。
香是估計還在香著，就是有點丟人。
我警告你，奈亞小朋友，這麼精準打擊就過分了。
就在幾人繼續向前走的時候，百裡辛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注視的感覺。
與此同時，他腦海中劃過一道白線，有什麼聲音突兀地擠進了他的腦海裡。
——過來。
——過來我這裡。
——好痛苦，幫幫我。
——快點來幫幫我。
百裡辛愣了一下，問向身邊的桑博士“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桑博士還在憋屈中，搖著頭有些羞惱地回答“沒有。”
你是問羞恥的自省嗎？並沒有。
他話音剛剛落下，百裡辛又一次聽到了那個聲音。
這次不再是模模糊糊出現在腦海裡，而是清晰了很多。
——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對不對？
——過來，快點過來。
——求求你，給我個痛快。
百裡辛警惕地試著和這個奇怪的腦電波對話你是什麼人？
得到回應，那個聲音越發興奮。
——我是什麼人？我是……我是……我忘記了。
百裡辛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他遲疑問道你是玩家？
一個問題，那個聲音徹底興奮了起來。
——玩家？哈哈，玩家？你這麼問我，你也是玩家對不對？！
——天呢，我竟然能在有生之年見到同類。
——太好了。
百裡辛再次確認說出幾個玩家才知道的詞彙，我想確定你的身份。
——道具卡、遊戲大廳、副本、係統、逃生遊戲、 積分、表現分……你還想知道什麼？
百裡辛星辰雙眸中波光流轉夠了，你在什麼地方？
——你們一直往前走，走到儘頭後左拐，第三間病房，就是我，快點過來，殺了我。
百裡辛腳步停頓一秒，他生怕自己聽錯了什麼？殺了你？
——是的，殺了我，見到我現在的這個模樣你就知道為什麼了。
——我沒力氣了，快點過來。
那道聲音說到最後，音量已經漸漸趨於0，聲音裡也沒有了一絲力氣。
最後兩個“過來”二字，轉瞬就消弭在了空氣中。
百裡辛看了桑博士一眼，下一秒就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反客為主拉著對方，大步超過所有人朝著那個聲音所說的位置移動。
桑博士低頭看著被主動抓著的手，壞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小分隊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狀也立刻快步跟上，遠遠地就看見百裡辛停在了一個上鎖的房間前，對著門就是用力一踹，“轟隆”一聲巨響，直接把病房門整個踹開。
眾人“……”
奈亞“……”
好凶。
桑博士“……”
好可愛。
踹開門之後，他們就見百裡辛和桑博士呆呆站在門口外麵，也不進去。
好奇的幾人湊上前去，看清場景後立刻呆住。
不算狹窄的病房內，爬滿了各種黃色物質，那些東西的材質看起來和皮膚無異，一條條地錯落糾纏在一起，密密麻麻一團。
真要說的話，很像是糾結在一起的榕樹樹根。
在這些筋條之中，生長著很多東西，在陰冷的昏暗中，那些東西時不時閃爍著悅動的光輝。
光頭朝著那些閃爍的地方照過去，當看清這上麵結的是什麼時，人群中爆發了一聲驚呼“艸，晶核。”
填滿了房間的筋條不知道材料是什麼，它們擁擠地堆積在房間中，甚至還在有節奏地律動著。
——嘭。
——嘭。
——嘭。
仔細聽，似乎還能聽到類似心臟的跳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