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指了指那個削弱的小老頭鬼魂,又揚起下巴給他們看了有明顯痕跡的脖子。
夏池：“你是想告訴我們，是這個人掐死你的？”
女鬼點頭。
“那你的眼睛和嘴巴呢，”百裡辛問道,“也是這個男人給你縫合的？”
女鬼卻是搖了搖頭，伸出左手食指指頭指著男鬼，接著右手又伸出了一根指頭，放在左手食指的旁邊。
百裡辛：“有彆人？”
女鬼點了點頭,接著又婀娜地走了兩步，捋了捋自己的頭發,然後一臉期盼地看向百裡辛。
百裡辛見狀回道：“那個人是個女人。”
女鬼高興地拍了拍手，沉默地朝著百裡辛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太聰明了,小先生真棒！
就這樣，其他人呆呆望著兩個畫風慢慢走偏、開始玩起“我比劃你來猜”的一人一鬼。
看到女鬼努力思考想要比劃的東西，夏池默默說了一句：“額，哥,你不是能夠看懂唇語嗎？”
“女鬼……呃，奶奶的嘴巴,好像可以張開了？”
女鬼：“……”
百裡辛：“……”
提示得很好，下次彆提示了。
百裡辛輕咳一聲,淡定地點了點頭，“嗯，你其實可以說話。”
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女鬼呆在原地愣了兩秒，她試探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嘗試著張開嘴作出了一個口型。
百裡辛翻譯過來：“你好？”
女鬼眼睛一亮,手舞足蹈地原地跳了起來。
——對對對！
“你姥姥好像……挺活潑的,親愛的。”一聲軟綿綿的聲音在閣樓裡響起,幾人看過去，剛才還昏迷中的女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正瞪著一雙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烏溜烏溜地看著活潑的女鬼。
青年看到女友醒後激動地抱住她，“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難受嗎？疼嗎？”
女友推開青年厚重的肩膀，發了句牢騷：“我沒被鬼嚇死，反而要被你給憋死了，放開我啦，我沒事，就是頭有點暈，腦瓜有點疼。”
她吃痛地摸了摸自己的腦門：“怎麼感覺我腦門都腫了？剛才是不是有人打我頭了？”
夏池渾身一僵，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另一邊，女鬼一般手腳並用做著肢體動作，一邊無聲地張開嘴說著口型。
百裡辛憑著口型和動作慢慢翻譯著。
“你說你結婚前後感情還很好，後來有一次你老公醉酒後……打了你？”
夏池：“艸，還是個家暴男？十八次地獄預訂了吧！”
女鬼點頭後繼續傳遞信息。
百裡辛：“家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有了第一次之後他就時不時打你……還差點把你打流產。”
“他性情大變，你為了躲避他……提出下鄉支教。”
“但在……支教出發的前一天晚上，你發現了他和一個……神秘的女人舉止親密？”
“你覺得受到了背叛，當晚和他產生激烈的爭吵。結果他卻發瘋一樣毆打你，在你提出要離婚的時候，掐死了你……”
女鬼說完，仰起頭痛哭起來。
她嚎啕大哭，可又發不出一點聲音。
百裡辛等到女鬼的情緒緩和了一會兒，才繼續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女鬼繼續無聲地說話，“後來我的眼睛被縫上，嘴巴被縫上，被困在了這個方寸之地，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他在學校還算是有點名望，怕自己殺妻的事情敗露，就一直留在這裡，守著我的屍體。就連他死後，也不敢離開這裡，生怕我的屍體被發現，毀掉他維持依舊的名譽和深情人設。”
“隻堅持幾年，這裡就會被判定為危房。到那時候沒人有住在這裡，也就沒人發現他的秘密。”
青年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個軟塌塌的死鬼老頭，“所以嚇唬那些買房子的都是我姥爺？”
他看了一眼女鬼，羞愧地低下頭。
身邊女生認真道：“親愛的，你打算怎麼做？”
青年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女生：“什麼怎麼做？”
女生不願意把壓力推給青年，試探著問道：“是……把事情告訴叔叔阿姨讓他們來解決還是直接報警？”
青年用有些酸澀的眼睛看了女鬼一眼，又看看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男鬼。他舔了舔乾澀的唇角，認真道：“報警吧。”
一直瑟瑟發抖的男鬼聽後忽然發瘋一般朝著青年嘶吼，女鬼眼疾手快，一個巴掌伸出去，直接將男鬼重重拍在了牆上。
女生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後腦勺，眼神複雜地看了看青年，又瞅了瞅明顯心虛的夏池：“我的腦瓜疼不會就是這麼來的吧？”
夏池趕緊擺手解釋：“那不能，我下手可沒這麼重。”
“！”女生突然從青年懷裡跳起來，瞪著眼睛指著夏池，“果然是你！我就說我腦殼怎麼這麼疼！”
夏池：“。”
不是我，你認錯人了，天大地大四海為家。
女鬼把事情講完，老鷹捉小雞一樣拎起男鬼的後衣領。
她恭敬地朝著百裡辛鞠了一躬，接著又深深看了青年和女生一眼，用眼神無聲地訴說著遺憾。
神奇的是，青年雖然看不懂唇語，但這個眼神他一下子就看懂了。
他艱難地揉了揉頭發，踉踉蹌蹌站起來看著女鬼：“你，你要走了嗎？”
女鬼點點頭，指了指外麵，又指了指底下。
夏池都看懂了：“你姥姥是說該去地府了。”
青年：“這世界上真的有地府嗎？”
夏池看向了百裡辛。
球踢過來，百裡辛穩穩接住：“你不相信的鬼魂都真實存在，更何況是地府。”
青年一直緊繃的肩膀有了一絲鬆動，他激動地看向百裡辛：“如果有地府，是不是也有黑白無常、判官、閻王爺？如果有些人生前沒有為自己的錯誤付出應有的代價，閻王爺是不是能發現，讓他在下麵受到應有的懲罰？”
百裡辛：“是的。”
得到想要的回答，青年終於長長鬆了口氣，“太好了，這樣就公平了，謝謝你。”
一個是他姥姥，一個是他姥爺。拋去這些感情，就算是塵封許多年的案件、甚至有可能過了追溯期，他也要報警還姥姥一個公道，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姥爺到死也沒有受到懲罰，壽終正寢地過完了這一生，還名利雙收。
即便他這一生走來，可能會時不時想起姥姥、夢中驚醒，可作為加害者的他卻能夠活那麼久，而自己的姥姥生命不僅止步於壯麗歲月，甚至死後的幾十年都不得安寧。
更何況姥爺剛才為了挽留自己的名聲，甚至要借用女友的身體殺了自己。
他到死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反而是變本加厲。
這樣的人，憑什麼不受到懲罰？
女鬼衝著幾人微微一笑，笑容一如泛黃的相片裡一般，笑靨如花。
眼看著女鬼要離開，百裡辛想起一個問題叫住了她：“你剛才說的神秘女人，長什麼樣子？”
女鬼微微皺眉，衝著百裡辛張開嘴巴：一個擁有絕對吸引力的完美女人。
扔下這句話，女鬼拎著男鬼從穿過牆壁，消失了。
百裡辛捏著從乾屍口中取出來的符咒眼睛有些出神，一個擁有絕對吸引力的完美女人？
什麼樣的女人，才算得上完美女人。
百裡辛想起了這個副本的名字，副本的名字叫做《都市麗人》，那這個“完美女人”是不是“都市麗人”呢？
“屍體就在裡麵，”百裡辛朝著隱藏在書架後麵的三角地帶指了指，“事情竟然解決了，我們也準備走了。你們報警吧。”
聽出百裡辛打算要走的意思，女生趕緊慌亂道：“等，等一下。你們不等著警察來了再走嗎？我們兩個自己在這兒害怕。”
青年朝著三角地帶悄悄看了一眼後跟著點了點頭：“是啊，我們害怕。”
心疼姥姥歸心疼姥姥，但害怕也是真的害怕啊，那畢竟是一具屍體好嗎？！
百裡辛：“那好吧，等警察來了之後我們再離開，不過我晚上七點前還有事情，如果那個時候還沒完成，我不會繼續逗留在這裡。”
女生受到驚嚇的臉放鬆下來：“嗐，哪兒會那麼長時間，你們太小看警察的雷霆速度了。我現在就報警，不過我們能不能先離開這裡，這裡黴菌和粉塵太多了，容易得氣管疾病。”
百裡辛：“好，我們下去再說。”
四個人陸陸續續踩著臨時搭建出來了的“簡易梯/子”從閣樓來到了正常的房間，現在是上午十點左右，一縷縷的風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將清涼送進來，也帶著窗簾到處亂飛。
百裡奚見狀走到窗邊，正準備拉窗簾的時候，視線無意間掃過地麵，就見昏暗無光的狹窄胡同裡站著一個造型奇特的人。
沒有太陽，也不下雨，那個人卻舉著一把傘。
他全身上下都是黑色打扮，因為有傘的遮擋，看不清那人肩膀以上的模樣，但百裡辛從他身上其他的打扮和特征來看還是可以確定，這是一個男人。
身邊的磚牆是參照物，男人約莫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就這麼雙腿筆挺地站在電線杆旁邊。
說他鬼鬼祟祟吧，又站得筆直。
說他正道之光吧，又裝束怪異。
“哥，你在看什麼呢？”夏池從身後拍了拍百裡辛的肩膀。
百裡辛微微側頭看著夏池，手指順便指了指那個男人的方向：“那兒，有個鬼鬼祟祟的男人。”
夏池伸長脖子彈出腦袋，眼神中充滿了好奇，“哪兒呢？我怎麼沒看到？你是說那個電線杆後麵嗎？”
百裡辛愣了一下，再轉頭看向電線杆的時候，那個神秘的男人已經不知所蹤。
夏池依舊好奇寶寶：“在哪兒呢哥？”
百裡辛收回視線掛好了窗簾，隨口回道：“不用找了，不見了。是一個渾身漆黑的男人，頭上還打著一把傘。”
“渾身漆黑？”女生舉著手機走過來，“你這麼一說，我們在電梯的時候不是也遇到過一個渾身黑漆漆著裝的男人嗎？這個人該不會就是那個人，跟蹤我們過來的吧？”
百裡辛搖搖頭：“不清楚，你打完電話了？”
女生：“嗯，我已經報完警了，警察說十分鐘之內趕過來，辛苦你們了，這麼多虧了你們，幫了我們大忙。”
“大師，原諒我最開始的質疑，”青年抱歉道，“我早上的時候還以為你就是個江湖騙子，是我無知了。我記得你說你的時薪是300來著，我先轉你3500吧。從8點到現在，一會兒警察來了說不定還要錄口供，就從8點算到晚上7點，多出來的錢就算你們二位的交通費。”
還沒等百裡辛說什麼，夏池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打開收款碼遞了過去：“謝謝惠顧，感謝顧客您的五星好評哦～”
憑實力賺的錢，為什麼不要？！
百裡辛：“。”
憑誰的實力？這錢你就收了？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巷子外麵就響起了警鈴的聲音，幾人從窗戶往外麵看去，就見四名身穿製服的人訓練有素地跑過來。
看到他們，女生站在窗口朝著四名警察大喊：“警察先生，我們在這兒呢，三樓。”
奔跑中警察們抬起頭，朝著上邊看了一眼確定好位置，就果斷鑽進了樓道裡。
很快，幾人從走廊處聽到了腳步聲。
大門沒有關，四名警察很快就來到了現場。
來的四名警察裡有三男一女，其中一名警察一進來就傳達了指令，穿上鞋套，準備取證。
看樣子應該是這次行動的隊長了。
“你們好，”穿好鞋套之後幾人才走進來，身為隊長的警察走到幾人身邊，嫻熟地從斜挎包裡取出一個黑色筆記本，“我姓洛，你們可以叫我洛警官，剛才是你們報的警？”
女生點頭：“對，沒錯，我們報的警。”
洛警官表情嚴肅又認真：“屍體在什麼地方？”
女生指了指閣樓：“就在閣樓上麵，書櫃後麵。”
四名警察對視一眼，洛警官乾練安排道：“小宋，你在下麵做一下簡單的筆錄，小周小趙，我們三個上去看看。”
四人訓練有素，被叫做“小宋”的是四人裡麵唯一的女警，其他三名男警順著梯子爬上去後，女警公事公辦地詢問幾人：“我先登記一下報警人的信息吧，誰是報警人？”
青年：“我是，剛才是我報的警。”
青年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信息後女警追著問：“你是房主嗎？”
青年：“我不是房主，這以前是我姥爺的房子，後來我姥爺過世後就當做遺產留給了我媽媽，這個房子已經兩年多沒住人了。”
女警快速做著簡單記錄，“說一下你們是怎麼發現上麵的屍體的。”
她抬頭看了一眼被暴力破壞的洞口，“為什麼想要砸開閣樓？”
青年舔了舔嘴唇，“因為我們家想把這套房子賣掉，但這套房子前不久忽然怪事不斷，我就請這兩位靈異大師過來看看風水。來了之後……來了之後我忽然想起來以前上麵有個閣樓，被我姥爺封起來很多年。我好奇閣樓上麵的東西，就讓大家幫忙砸開了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