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辛挑開屍體的肚皮看了一下, 魯大力的心臟已經不見了，剩下的肝臟、脾腎等器官雖然還存在，但是卻都變成了硬邦邦的灰色物質。
百裡辛輕輕用食指扣了扣這些器官, 得到的是“梆梆梆”的沉悶聲響。
沈莫：“看起來他的器官都鈣化了。”
百裡辛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看完了魯大力的器官，百裡辛將視線移動到了魯大力的皮膚上。
百裡辛的目光從魯大力蒼白冰冷的臉頰開始緩緩下移, 他的目光冷淡又銳利，仿佛一台工作中的掃描儀。
眼看著百裡辛的目光越來越靠下, 沈莫下意識按住了那塊蓋著魯大力大腿的白布：“時候不早了, 我們科室偷偷進來的, 你還真把這裡當成超市，打算來個精挑細選嗎？”
百裡辛目光停住，抬頭看了眼沈莫後毫不留情地推開對方的手：“讓開。”
沈莫手按得更用力：“你怎麼什麼都看？下邊有什麼好看的。”
百裡辛無奈地指了指沈莫按住的腰部，“這裡好像有個印記, 你把手拿開，彆搗亂。”
沈莫順著百裡辛的目光低頭看下去, 果然在白布下麵的皮膚邊緣看到了一個黑色的點。
有些尷尬地訕笑一下, 沈莫兀自將白布向下輕輕扯了扯, 單單露出了那個痕跡。
一瞬間，一個銅錢標記出現在了他們兩人的視線裡。
大小木拇指指頭肚那麼大小，外麵是圓形的，裡麵是四方形的，黑色為邊，黃色塗色。
百裡辛看了一眼沈莫：“你帶手機了吧, 拍一下這個照片發給我行嗎？”
沈莫暗暗深吸一口氣,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對著銅錢來回拍了好幾張。
拍完才問：“夠了嗎？還要嗎？要不要再拍點彆的？”
百裡辛並沒有搭理沈莫, 他目光專注地落在銅錢上, 在銅錢上麵用細細的紅色線條畫了幾個符文，仔細看的話，這些符文的圖案雖然缺了幾筆，但跟之前黃色符紙上的圖案十分相似。
心中微微一動，百裡辛正準備從背包中掏出黃符進行比對時，從他們身後的大門另一側忽然傳來了電梯門打開的聲音。
隨後就是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匡匡聲響。
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夾雜在腳步聲中的，還有兩人的交談聲。
“這具屍體向上級彙報了嗎？”
“已經彙報了，太奇怪了，屍體裡麵的奇怪全部鈣化不說，心臟還見了。”
“已經解剖了，我們卻連是事故還是他殺都沒有判定出來。”
“因為這個屍體實在太蹊蹺了。”
伴隨著交談，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百裡辛和沈莫對視一眼，兩人迅速默契地將白布恢複原狀。沈莫在停屍房中掃了一圈，立刻拉著百裡辛躲進了旁邊的櫃子裡。
在大門推開時開門聲的掩護下，沈莫在外麵人號誤差覺的情況下輕輕關上了櫃門，簡陋的櫃門瞬間將他們隱藏在了黑暗中。
外麵響起了“啪”的一聲開門聲。
一道光線便順著縫隙投射進了櫃子裡。
這個櫃子是一個閒置的衣服櫃子，裡麵除了懸掛著兩件破舊的白大褂外在沒有其他東西。
櫃子很小，兩個大男人擠在裡麵，幾乎就是你貼著我，我黏著你。
清晰地感受著來自青年身上的溫度，沈莫生理性抖了一下肩膀，下意識朝著青年靠近了幾分。
源源不斷的溫暖熱氣隔著衣服從青年的身體傳遞到自己的冰冷的身體上，沈莫悄無聲息地舒服一歎。
百裡辛眼尾餘光掃了一眼表情有些上頭的沈莫後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門縫外麵。
解剖室的門口，兩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在白大褂裡麵依稀能夠看到金屬質感的簡章和剪裁得體的製服。
兩人嘴上戴上了口罩，手上戴著乳膠手套，全副武裝後來到屍體旁邊，掀開白布搗鼓起來。
其中一人繼續說道：“這個屍體雖然奇怪，但恐怖程度也就兩顆星，我以前解剖過的屍體，比這可怕得多了去了，有死了三十天才發現的腐屍，身上生蛆了，那味道，彆提有多酸爽了。”
“老劉，不是我吹牛逼，這屍體在你那排兩顆星，在我這也就排一星半。”
“嗐，你還真能吹牛逼。”
“怎麼我就成了吹牛逼了，我說的可都是事實。我解剖的屍體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了。”
“又吹牛逼了不是？你上班才20年，這20年裡有解剖條件的屍體都不到三萬。吹牛咱也要講數據啊。”
“……哎呀哎呀，你懂什麼，我用的是誇張修辭手法。說正事兒了，你覺得這個死因是什麼事？”
“說起死因了，我忽然想起了方才被你打岔忘記的事情。我去查過魯大力的病曆，這個病人以前有心臟病。他心臟早衰，醫生曾經推斷他活不過25歲，結果他後來創造了醫學奇跡，一直活到現在。”
“我記得他今年是38歲？”
“對啊，還挺健康的。”
“哎，世事無常。”
百裡辛認真看著外麵，關注著外麵的一舉一動。
忽然，有什麼涼颼颼的東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側頭看過去，沈莫不知道什麼時候將整個身子靠了過來，手腳並用地纏在了百裡辛的身上，頭還十分安靜地抵在百裡辛的肩膀上。
那個涼颼颼的東西就是沈莫的下巴。
沈莫臉上還戴著他那副土到掉渣的黑框眼鏡，隻是隱藏在鏡片下麵的眼睛此時一改之前的精明，眼中朦朦朧朧的，充滿了睡意。
察覺到青年的視線，沈莫自然地扯下口罩，懵懂地衝著百裡辛露出了一個稱得上和善又乖巧的笑容。
邊笑，還邊手腳並用地又摟緊了百裡辛，就差沒閉上眼睡著了。
百裡辛皺了皺眉：“……”
這隻蛇，不是想在這裡睡覺吧？
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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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捂臉.jpg，對不起辛神，我知道我不該喜歡大佬，可是他不僅會撒嬌，還會扭腰，這誰受得了？】
【大佬現在的表情，好像一隻吸了貓薄荷的貓咪啊。】
【哈哈哈，我一直想找個詞語描述一下大佬的狀態，姐妹，你這個形容太貼切了。】
【巨嬰貓咪大佬。】
【錯，明明是蛇寶寶。】
【哈哈哈，笑死，神特麼蛇寶寶。】
【大佬：好香好暖，貼貼纏纏睡覺覺。】
【辛神：你沒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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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百裡辛有些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沈莫真的無聲地打來個哈欠，閉上眼睛睡著了。
狹窄黑暗的逼仄櫃子裡，隻留下百裡辛一個人在默默麵外麵的風風雨雨。
百裡辛無語地看了一眼沈莫安靜的睡顏：“。”
果然，人類的悲喜並不互通。
有的人在這裡思考怎麼出去，有的人已經睡著了。
這他找誰說理去？
——“把器官取下來送到理化實驗室送檢，讓他們做一下切片，看看有什麼彆的發現。”
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麵負責解剖的兩個法醫終於起身離開。
他們將屍體抬進了小推車上麵的停屍袋中，關上燈後推著小推車離開了。
隨著兩名法醫的離開，外麵重新恢複了黑暗。
一切又變得那麼安靜。
百裡辛並沒有急著從櫃子裡出來，身邊的沈莫用他的長手長腿像抱小孩一樣把自己牢牢抱在了懷裡。百裡辛隻需要微微抬頭，就能看清沈莫光潔的皮膚和線條流暢的下顎線。
他睡著之後不再像睜開眼時那樣躁動，整個人安安靜靜的，乖到不行的表情讓百裡辛一時心軟，甚至不忍叫醒對方。
又過去了一個小時，百裡辛覺得手臂有點微麻，他小心翼翼翻了個身，一直沉睡中的沈莫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百裡辛感受到了沈莫的變化，下意識抬起頭。
沈莫睜開眼的瞬間，原本的淺茶色人類眼睛卻變成了一條金色的詭異豎瞳。
瞳孔外圈是水晶一般晶瑩剔透的錐形七彩紋路，瞳孔中間，一條梭形的豎瞳死死盯著麵前的百裡辛。
那雙眼睛充滿了原始的氣息，瞳孔收縮間帶上了捕獵者天然的殺氣。
百裡辛瞬間停止了動作。
豎瞳死死盯著百裡辛的時候，百裡辛也定定地盯著豎瞳。
長達五秒的僵持後，豎瞳眨了一下眼睛，等豎瞳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恢複了最開始的淺茶色。
沈莫打了個哈欠，像隻大修狗一樣將頭放在百裡辛毛絨絨的頭上拱了拱，“早安，小暖爐。”
百裡辛：“？”
什麼玩意？
小暖爐？
感情我把你當老攻，你卻隻是把我當成暖床的玩意？
離婚，馬上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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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嗷嗷嗷，萌化了我要。】
【為什麼一個一米九的大高個，做這種賣萌動作我卻沒有感到一點違和感？】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他帥呢？一帥遮百醜，帥哥就是摳腳丫子，腳丫子都是香的。這就是帥哥濾鏡。】
【……摳腳丫子什麼的還是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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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沈莫這一個耽擱，他們回到醫院一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
這時候外麵的天已經開始漸漸被夕陽染紅了天邊，天空也逐漸黯淡下來。
雙馬尾依舊在一樓大廳值班，看到兩人走過來，雙馬尾興致勃勃地站起身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百裡辛看著雙馬尾天真的笑容微微一笑：“沒什麼特彆大的發現，就是知道了一個月仙大人，你知道這個稱號嗎？”
雙馬尾歪頭皺眉搖了搖腦袋：“不知道，壓根沒聽過。跟我們的任務有關係嗎？”
百裡辛：“跟我們的任務應該沒什麼關係，不過跟我第一天的職業任務有點關係。”
“哎，”雙馬尾揉了揉臉頰，“好難，我們都來了兩天了，任務一點頭緒都沒有。隻有一個黑貓和眼珠子的線索，這跟大海撈針有什麼區彆。任務找不到線索不說，每天還有完不成的職業任務。看起來忙忙碌碌的，結果到頭來什麼都沒有。”
“我現在都出現排斥心理了，真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百裡辛：“任務時限七天七夜，這才過去了兩天，還有機會，彆慌。”
雙馬尾破涕而笑：“嗯好，謝謝你，百裡辛。”
百裡辛：“你今天上到幾點？”
雙馬尾：“晚上八點下班，然後明天再上夜班，從晚上八點上到次日早上六點。”
百裡辛：“奧，那你下了班好好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雙馬尾：“好，再見，記得七點在群裡通報今天的發現情況啊。”
“不會忘記的，”和雙馬尾告彆之後，百裡辛在沈莫的陪同下走出了醫院。
沈莫的車早就在外麵的等著了，也不知道沈莫是什麼時候讓他們過來的。
百裡辛也不客氣，直接上了沈莫的車。
剛一上車，百裡辛就自然地朝著沈莫伸出手：“沈莫，手機給我。”
司機正準備發動汽車，聽到這句話腳下用力忽然一個用力，車子瞬間“咯噔”一下。
助理差點沒撞到玻璃上，還好係了安全帶。
助理也是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手機？
就呆了一個下午，進展就這麼快了嗎？
這就開始行使嫂子的權利，開始查手機了？
沈大影帝，你可是叱吒娛樂圈的影帝。
為了攻方的尊嚴，你可一定要維護住啊，絕對不能讓嫂子第一天就拿捏住你，堅決不能給手機！
司機和助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汽車的後視鏡。
後視鏡中，那個以冷漠出名的沈莫，嘴角含笑地從口袋裡抽出了手機，甘之如飴地將手機遞到青年的麵前。
給完，還不忘善解人意地補充道：“開機密碼是……”
“我知道，”青年隨口打斷了沈莫的話，低頭打開手機，在屏幕上快速戳了一下，車內瞬間傳來了手機解鎖的聲音。
司機：“……”
助理：“……”
他知道沈莫的開機密碼？！
沈莫還把手機給他了？！
不僅給他，還要主動把密碼告訴他？！
丫的沈莫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的銀行卡也給這個小美人？
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你清醒一下啊，他就是個小狐狸精！
似乎是聽到了助理和司機的心聲，沈莫朝著青年的方向挪了挪，將頭軟綿綿靠在青年的頭上，又說道：“我的銀行卡密碼也是這個。”
助理&司機：“！！！”
老天啊，神啊，誰來救救沈莫？沈莫瘋了。
助理心臟狂跳，用上了吃奶的勁兒才沒有失禮地轉過頭去，他眼睛一刻也不敢從後視鏡上移開，生怕錯過沈莫的發瘋時刻。
輕咳一聲，助理聲音顫抖地發問：“沈，沈，沈影帝，我們去哪兒啊？回劇組嗎？”
沈莫眼睛像粘了膠水一樣，眼神都能拉絲了。
他溫柔地盯著青年，頭都懶得抬一下，“不回去，我記得電視台附近有幾家不錯的餐廳，你幫我訂一個包間。”
百裡辛正在放大沈莫拍的那個銅錢和自己的手裡的皇符作比較，聽到沈莫的話，他這才分出一點精力抬起頭，“你要請我吃飯？”
沈莫眼中的溫柔越發濃烈：“嗯，吃飽了身上才會暖烘烘的，抱起來才更舒服。”
催眠效果才會更好。
司機和助理的表情都管理失控了。
他們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吃飽了？
暖烘烘？
抱起來？
舒服？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沈莫嗎？
那個男女不近、菩薩一樣不戀美色、潔身自好的沈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