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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默默走進牢房內,他望著被五花大綁的王妃眼中皆是不忍:“能幫我把我母妃的束縛解開嗎?我有些話想跟母妃說。”
百裡辛:“也不是不行,但你母妃一直想要自儘,你如果能夠勸說她不自儘,我就拿出她的帕子。”
他頓了頓,目光落到王妃的身上:“王妃娘娘,其實咬舌頭根本死不了。咬舌頭除了會將自己疼暈過去外加讓您以後不能開口說話外,什麼作用都起不到。”
王妃惡狠狠地看著百裡辛,顯然已經聽不進百裡辛在說什麼。
“母妃,”世子看向優雅了一輩子的女人,“他說的沒錯,咬舌並不能死,我想同您說來那個句話,您彆輕生了,好嗎?”
王妃聽到自己的兒子說話,眼眶立刻就紅了。
原本像刺蝟一樣向外釋放的凶悍也熄滅了下去,母親麵對自己孩子的時候,總是有無限的柔情和包容。
見王妃慢慢坐下後點頭,百裡辛這才走上前,將王妃嘴裡的布條取了出來。
看到百裡辛僅僅隻是做了這個就離開,世子趕緊道:“還有捆綁呢?快給我母妃鬆綁。”
百裡辛又看了一眼王妃,“王妃還會尋短見嗎?”
王妃咬了咬牙,“暫時不會了,我不會在我慎兒麵前如此狼狽和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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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辛這才過去,也幫王妃鬆了綁。
世子站在陰暗潮濕的地牢裡,他皺著眉看了一眼百裡辛:“先生,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了,麻煩你回避一下,我有事情想單獨和我母妃說。”
“這可不行,”百裡辛直接拒絕,“王妃現在是嫌疑人,嫌疑人不能離開我們的監管。委屈下你們,就這麼說吧。我也隻是個做事的,希望你們不要為難我。”
“你還隻是個做事的?”世子嘲諷道,“你做的事情可真夠絕的,又狠又毒!”
百裡辛微笑:“彼此彼此。”
世子陰沉地看了百裡辛一眼,這才氣呼呼地扭過頭去。
他細細端詳了麵前的女人片刻,接著毫無征兆地倏然跪下,“母妃,孩兒不孝!”
原本就眼睛裡含著淚的王妃瞬間老淚縱橫,情難自已,“我兒,快點起來,是娘對不起你,如果娘再爭氣一點,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兒,今天能見到你,母妃很高興。母妃有些話想告訴你。”
“慎兒,不要怪你的父王。他原也是有一腔抱負,現在不得伸展,才會性情大變鬱鬱寡歡。”
“我走了之後,我的娘家依舊是你的倚仗,你是王府的世子,永遠都是。”
她頓了頓,看了百裡辛一眼,才又繼續道:“你父王已經不會再有孩子了,你就是他唯一孩子。這一點他也知道,所以他一定會保護你。”
女人兩隻手緊緊抓住世子的手臂,“你懂我的意思嗎?”
世子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母妃。”
“還有,我出了這種事,青城鎮想必已經是你的傷心地。你如果想走就走吧,看到你開心,母妃才能瞑目。”
世子:“母妃,孩兒沒有辦法救你出來,是孩子的不孝,母妃,請受孩子一拜!”
說著,世子又重新跪在地上,重重朝著王妃磕了三個頭。王妃捂著臉,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泣不成聲。
今日一彆,恐怕就是永彆。
兩人又說了一些話,王妃才趕著世子離開。
世子走後,百裡辛又找人重新將王妃綁了起來,她現在求死心切,這麼讓開她的話,很容易出事情。
眼看著世子要走,百裡辛把張彪也喊了過來,“世子,我們送送你。”
世子警惕地打量著他們一眼,“不用!”
“用的用的,走吧,這裡陰暗,世子小心腳下的路。”麵對世子的排斥,百裡辛卻一反常態地十分熱情。
張彪依舊不理解。
難道師爺也對這個世子有好感嗎?怎麼會對他這麼好?
雖然不解,張彪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靜靜地跟在了百裡辛的身後。
從牢房走到院子裡,百裡辛忽然停住腳步:“世子,來都來了,去我的書房坐坐去?”
世子的表情越發警惕和抗拒,“你到底想乾什麼?我不去,我現在就要回家。”
百裡辛笑容溫和:“都到了咱們衙門了,就不是您說走就走的了,還是去坐坐吧,隻是閒聊兩句,怎麼,世子害怕了?”
世子:“我害怕什麼。我行的端做得正,我隻是討厭你,不要看到你,看到你的臉我就犯惡心。我是世子,就算被貶,我也還是皇親國戚,你們一介草民,休要無理。”
說著,世子加快腳步,衝著衙門口走去。
百裡辛朝著張彪使了個眼色。
張彪大驚失色。
他他他,他這是要自己捆了世子?!
有一說一,昨天彆看他們在王爺家裡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但他們進門的一瞬間,個頂個地慌,心慌。
昨兒個抓個王妃他們已經覺得自己在鬼門關走過一趟了,現在百裡辛還要他抓世子?!
這可是世子啊,和王妃不一樣,這是純正的皇家血脈了。
林縣令說得對啊,百裡辛還真的要把衙門直接送上西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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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彪以前總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和百裡辛這膽兒比起來,自己就是隻青蛙好嗎?!
見張彪沒動靜,百裡辛又朝著他使了個眼色。
張彪一咬牙一跺腳,立刻衝了過去,直接扛起纖瘦的世子就進了百裡辛的書房。
世子嗷嗷嗷地大喊大叫,周圍的捕快也看到了。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同時默契地低頭看向了腳麵。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
昨天抓王妃已經夠驚心動魄了,今天這個世子被抓他們看到也是沒看見,沒看見也是沒看見!
總而言之,這趟渾水,他們不敢趟。
不過,先生好強啊。
他才是真正的狠人啊!
他可太他媽勇了!
把世子扛到書房中之後,世子這才發現,書房裡麵竟然還有一個人。
一個女人,看起來瘦瘦肉肉的,穿著一件不起眼的衣裳,打扮得十分樸素。
世子的掙紮更厲害了:“你們瘋了嗎,你們知道你們這是什麼嗎?你們這叫囚禁皇親國戚!放開我,我父王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這是要殺頭的大罪,快放開我!”
張彪心裡發虛,臉上卻繃起來,他重重將世子扔在椅子上,怒道:“閉嘴,反正都是殺頭的罪,那我倒不如現在就把你殺了,起碼還有個墊背的。”
發完狠,張彪迅速將頭撇到了一邊。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他竟然敢這麼要挾世子,他完了,現在就算是大羅神仙來就救不了他了。
先生,你到底想乾嘛啊。
“其實,世子殿下,您知道嗎,”百裡辛平緩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他的聲音不大,卻奇跡般地蓋住了世子的聲音,“我最想帶走的其實是你。”
“隻是你是王爺的獨苗,如果我帶走你,王爺必定不讓。到時候免不了會有一番衝突。所以我才先暫時帶走了王妃,用王妃把你引過來。”
“你進來容易,現在從這裡出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世子臉色微變,“為什麼要帶走我?就因為我辱沒了你兩句?你這人未免太睚眥必報!”
百裡辛:“那倒不是,你罵歸罵我,我不在乎。我為什麼帶你過來,你應該很清楚吧,你看看這個女人,你認不認識?”
世子疑惑地看向那個女人,然後搖了搖頭:“不認識,怎麼了?她是誰?”
“她是兩年前青樓小翠身邊的丫鬟,現在叫平兒。”
世子表情有些恍惚:“哦,然後呢?我不認識她。”
百裡辛又看向平兒,“這個人你認識嗎?”
平兒也是一臉茫然,無措地搖了搖頭:“不,不認識。”
百裡辛:“那你們可真要好好認識一下,畢竟你們是小翠遇害時現場的兩人。”
世子臉色頓變,“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殺了那個小翠?百裡辛真看不出,你為了給我扣上罪名,什麼都用了。”
平兒狐疑地上下打量著,“大人,可是,我那日看到的那人,和小姐一般高。可這位……世子,比小姐要高出一頭,身高上不多。”
張彪也跟著點頭:“對啊,身高不對啊。”
世子嗤笑一聲,“百裡辛,你還有什麼好說的?還真有你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給我等著,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付出代價。”
“身高真的不對嗎?”百裡辛從桌子底下隨手掏了一件衣服出來,“世子殿下,這件衣服您可還記得?這是兩年前的衣裳。”
其他三人順著百裡辛的手看過去,就見一件看起來很新的衣服攤在桌子上。可看尺寸,要比現在小一些。
百裡辛:“如果是成年人,短短兩年的時間,身高當然不會有什麼變化。可如果是一名正在長個子的人呢?”
世子的臉色忽然一變。
張彪和平兒也瞬間恍然大悟。
張彪:“世子今年看模樣也不過十六七歲,兩年前也就是才十四五歲。這個年紀的人忽然躥一頭高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還有以前的衣服作為參考。”
他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腦殼:“哎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
平兒老老實實縮在角落裡,不敢多說什麼。
張彪:“可是王妃說人是她殺的啊!”
百裡辛:“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頂罪呢?就像你的母親為了你弟弟曾經想要頂罪一樣,母親對於孩子的愛偉大中又透著令人敬佩的犧牲。”
“為了保住兒子,她寧願扛下了所有的罪名。”
張彪詫異:“你的意思是說,竹林裡殺掉的那些人,全都是……他當時才幾歲啊。”
世子默默坐在椅子上,臉色越發陰沉。
“有些人發壞,可不看年齡。我在有些地方,甚至見過八九歲的小孩狠心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就因為母親對他嚴苛了一些。我還見過七八歲的小孩將三四歲的小孩摔死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彆聽什麼人之初,性本善。有些孩子就是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樣,眼中充滿了殺戮,手上沾著鮮血,卻依舊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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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抿起了唇,他雙手抓著扶手,他下巴垂下來,卻又將眼睛使勁往上看向百裡辛,那模樣陰鬱可怖,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平兒和張彪看了都不由心驚肉跳了一下。
世子維持了這個動作兩秒鐘又重新將頭抬起來,他嗤笑一聲,“很有趣的故事,但是,你沒有任何證據。我母妃已經承認人是殺的了,你現在說的這一切,我都可以當成你誣陷詆毀皇親國戚的證據。百裡辛,我會讓你死無全屍。”
百裡辛看向平兒:“你真的是第一次見到他嗎?”
平兒遲疑的點了點頭:“嗯,而且那晚那個黑衣人是蒙著臉的,我根本沒有看清那個人的臉。”
百裡辛又看向世子:“世子,你也是第一次見到平兒嗎?”
世子:“當然。她是煙花女子,我最討厭煙花之地,怎可能見過這種下賤的女人。”
平兒的臉頓時微變,羞愧地低下了頭。
百裡辛:“照這麼說的話,你應該也沒有見過小翠姑娘,也沒有榮幸聽過小翠姑娘彈曲,和見到小翠姑娘的琵琶了吧?”
世子冷哼一聲,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了百裡辛一樣,揚起頭傲慢道:“廢話,我當然沒見過了。”
“那就奇怪了,”百裡辛挑了挑眉,從桌子底下又拎出一樣東西,“世子殿下,你看看這是什麼,您認識嗎?”
世子看了一眼:“琵琶啊,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認識琵琶。”
百裡辛:“那你知道知道這是小翠姑娘的琵琶嗎?”
世子不耐煩地搖頭:“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你煩不煩?”
“那好,”百裡辛也不惱,扭頭看向平兒,“平兒姑娘,這件琵琶,你認不認識?”
平兒眼眶泛紅:“認識,這就是我們家小姐的琵琶,就是這個花紋就是這個樣式,在琵琶的背麵還有個‘翠’字。”
百裡辛看了下背麵,“沒錯,的確有個‘翠’字。”
“嘖嘖,那幾更奇怪了。”百裡辛揉著下巴,看向世子,“世子殿下,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您沒有見過這個琵琶,這個琵琶上卻有您的指紋痕跡?”
世子表情倏然一僵,“你說什麼?”
百裡辛指了指一處上色的地方,“這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翠姑娘臨去曹老板那裡的時候,發現漆麵有脫落所以臨時補了下漆麵,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但是你看,這個地方,能看到被按壓的指痕,而且很明顯。”
“指痕的形容千變萬化,沒有兩個人的指痕完全相同,簽字畫押也是因為指痕有這個特性,這您應該清楚吧?”
“可是,你根本沒有放著對比,”世子道,“怎麼就能確定指紋就是我的?”
“不,沒有指紋,根本不可能有這種東西,你們是在騙我,對沒錯,我知道你們的伎倆,你是在詐我!我才不會上當。”
百裡辛拿著琵琶站起來走到了世子麵前,“如果不信,現在就可以比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