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辛心中疑竇叢生，將猜想告訴給了腦海中的兩個係統。
逃生係統很快解釋道：【百裡辛大人，這您就高估研究所的那些實驗人員了。他們可沒有這個本事改變人魚的審美，能夠改變人魚審美的隻有一個詞，那就是——時尚！】
【我這裡還有幾段錄像，我還給您增加了字幕，您看完應該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腦海中的畫麵晃動了一下，很快就換成了另一幅景象。
畫麵中許多人魚圍成一團，咿咿呀呀說個不停。
字幕立刻同步到了畫麵裡。
“你們聽過美麗之神的歌聲嗎？那才是天籟。那種唱法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我在研究所也聽到了，初聽時嚇了一跳，隻感覺一股力量用力拍打著天靈蓋，耳朵都像有兩個巨大的錐子在拚命地鑽。剛開始聽覺得怪異，可仔細研究下來，才知道其中的玄妙啊。”
“是啊是呀，原來人魚的歌聲居然也可以當成攻擊武器，我們以前怎麼沒有想到？美麗之神特意選用了最高頻的波段，又動用了全身的力量，一瞬間就將我們人魚聲音的優勢全部發揮出來了。”
“這才是我們的聲音進化路上的正確發展，一定是美麗之神聽到我們的歌聲後想要指導我們，才給我們展示了真正的聲音。”
“咳咳咳，我研究了好幾天，已經學會了，我現在就表演給你們聽哈。”
“咿呀！！！！”
遊戲大廳中的百裡辛嚇得一個激靈：“……”
這個“美麗之神”應該就是自己了，剛才那個“咿呀”難道是模仿……他？
畫麵中的人魚一首結束：“咳咳，唱完了，感覺怎樣？”
周圍的人魚紛紛捂住耳朵，臉色難看。
“雖然不及美麗之神的十分之一，但已經很厲害了。”
“我們也要努力了，爭取早日學會神明給我們的寶貴財富！”
畫麵到此為止。
已經坐在沙發中的百裡辛久久不能平靜。
他好像對自己的認知出現了偏差……
【咳咳，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百裡辛有些尷尬地在腦海中展開了話題，【我當時在地下試驗室變成人魚唱歌的時候就是剛才那個調調？】
S419M：【不是。】
百裡辛鬆了口氣。
他就說，自己好歹是一屆歌神，怎麼可能唱成這樣？
S419M：【自信點，您唱得可比這個人魚殺傷力大多了。那絕對可以用“殺他個片甲不留”來形容。】
百裡辛：【……】
我不要麵子的嗎？
S419M：【不過造成這樣的原因還是因為您並不熟悉人魚的身體構造。當時您想的是如何將聲音傳到每一隻人魚耳中，身為人魚的您下意識選用了最高頻的波長和音調，才會變成這樣的。雖然給人魚造成了不小的衝擊，但可以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因為您的錯誤操作，它們反而學會了聲波攻擊，這對它們而言算一件好事。】
百裡辛：【不得不說，你很好地安慰了我。】
青年懶洋洋嵌入到了沙發中，眼眸微闔，一首動人的歌聲就從他的口中輕輕飄了出來。
歌聲悠長婉轉，絲毫不遜色於人魚天然的歌聲，甚至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些歌詞早已忘記，他隻記得其中的旋律。
沒有觀眾，不為了演奏，青年就這麼輕鬆隨意地哼完了一首歌。
腦海中的逃生係統炸了，【啊啊啊，百裡辛大人，您唱歌好好好好聽啊！為什麼您隻是清唱就能這麼好聽？我好喜歡。】
S419M：【因為我的宿主大人曾經用歌聲征服過全世界，這才是歌神真正的牌麵，隻是有些人恐怕這輩子都聽不到宿主大人真正的歌聲了。】
逃生係統：【這麼看來，唱歌差是玩家對辛神最離譜的誤解了。】
百裡辛打斷了兩個係統的說笑，此時的他已經睜開眼睛，食指指腹在桌麵上無形地描繪著“神天”這兩個字，【我問你們兩個，你們對“林曉”這個人有印象嗎？】
S419M：【沒有，宿主大人。】
逃生係統：【我也不記得有哦，不過我可以查一下玩家裡麵是否有重名的。】
百裡辛手指微頓，【好，麻煩你了，幫我查一下。】
十幾秒後，完成了查詢的逃生係統重新回來：【我已經查完了，百裡辛大人。目前在遊戲中叫做“林曉”玩家一共有三名。】
【其中兩名是女性玩家，一名是男性玩家。】
百裡辛：【男性玩家有照片嗎？他現在在多少層？】
逃生係統：【有照片，這就發給你。】
它話音剛落，一張照片就出現在了百裡辛的腦海裡。
那是一個年輕的身影，看起來隻有二十二三歲，五官端正，但是和自己在副本中遇到的林曉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逃生係統：【這名玩家是三個月前剛剛進入遊戲大廳的，目前的樓層是65層，從闖關速度來看隻能算是中規中矩。您找的是他嗎？】
百裡辛濃密的睫毛微微垂落，將閃爍的目光藏在了睫毛陰翳之下，【不，我找的不是他。那從你們開始遊戲到現在的玩家人員名單裡麵，有沒有叫林曉的？】
逃生係統：【這個很難查詢。主腦不會保存太多垃圾文件，一般主腦認為淘汰的或者離開的信息，都屬於垃圾文件，大概率會被扔進回收站裡。如果您確實需要的話，我可以偷偷潛入信息回收站，幫您找找“林曉”的資料，您需要嗎？】
百裡辛思忖兩秒：【對你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逃生係統：【應該不會，回收站是最不受重視的區域，主腦是不會將注意力放在回收站區域的。】
百裡辛：【那麻煩你了，統妹。】
逃生係統：【不用客氣，很榮幸能幫到您。不過因為回收站信息量巨大，我找起來會耗費一些時間，短則幾秒，長則幾天，希望您能夠耐心等待。】
百裡辛：【沒關係，多長時間我都可以等。安全第一，一旦發現不對勁及時撤離。】
逃生係統：【好的，那等我回來，百裡辛大人，M哥哥。】
【！叮，下麵是係統托管時間~我是逃生係統的托管服務助理。】
【由於主係統暫時有事外出，接下來的幾天裡將由我來負責日常活動和信息發布。】
【玩家有需要可直接詢問。】
百裡辛：【……】
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帶走了滿身的疲倦。
百裡辛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推開宿舍門按下了450層的電梯。
450層是餐飲商業一條街，此時天色已經黑了，這條街道也模擬出了黑夜的景象，頭頂漆黑如墨的同時還懸掛著逼真的滿月和星辰。
路邊亮著昏黃的路燈，周圍是來來往往的玩家。
百裡辛在街上閒逛了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家招牌上掛著一朵紅色玫瑰花的酒吧。
他推開門，一股濃醇的香味混合著煙草的味道立刻傳入了百裡辛的鼻尖。
百裡辛並沒有急著找地方坐下，而是環視一圈後將注意力落到了櫃台上的調酒師身上。
調酒師臉上帶著NPC特有的白底麵具，這次麵具的形狀是一隻乖巧無害的兔子造型。
這個調酒師是個男性形象，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衣，外麵套著一件黑色馬甲。
因為調酒的動作，挺括的肩膀和手臂揮舞的時候將襯衣和馬甲撐出了幾道性感的線條。
百裡辛目光定格在了那個調酒師身上，腳尖轉了九十度徑直朝著調酒師走去。
他走到調酒師前坐下，目光鎖定在那名調酒師身上：“一杯紅色焰火，謝謝。”
調酒師剛給前一位客人調完酒，聽到百裡辛的聲音手身體頓了頓，接著用一種沒什麼感情的機械音淡淡道：“抱歉，客人，我們這裡沒有紅色焰火，您的頭頂有菜單，您可以從這上麵挑選您想要的飲品。”
“不過我看您似乎不常喝酒，或許我可以為您準備一杯熱牛奶。”
“熱牛奶嘛？”酒吧裡麵燈光昏暗，漆黑的墨影影影綽綽，百裡辛低喃一句，托著下巴懶懶道，“至少給我來一杯雞尾酒或者啤酒吧？這裡可是酒吧。”
可愛無害的兔子頭上沒有任何表情，調酒師靜止的時候讓人猜不到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兩人隔著櫃台四目相對，幾秒後可愛兔子才用有些低沉的聲音緩緩道：“那客人請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一下，我做好了給您送過去。”
百裡辛這才滿意地從圓椅上站起：“好，那我等你。”
酒吧的一頭是櫃台，另一頭是燈紅酒綠的放縱場。
百裡辛在喧鬨的DJ中找了個無人的雙人沙發坐下，靜靜等待著屬於自己的飲品送上來。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的目光被遠處的DJ區和舞池區吸引。
漆黑的房間中，頭頂五彩斑斕的燈光打落下來。
舞台上麵無數站著正在激情演繹的樂隊，四人樂隊，有主唱、有架子鼓手、有貝斯手還有專門負責調整伴奏的DJ。
他們都沒有戴麵具，百裡辛一時有些分不清這些樂手到底是玩家還是駐場NPC。
在他們激揚澎湃的快節奏樂曲中，舞池中的人們搖擺著自己的身體，他們臉上露出愉悅放縱的表情，仿佛要將全身的壓抑全都在這裡釋放出來。
在昏暗的舞池旁邊沙發上坐著三三兩兩的人。
有男有女。
有些人放縱地將身邊的同伴抱在懷裡上下其手，絲毫不在意周圍異樣的目光。
當然，周圍也沒有什麼異樣的目光，因為好多人都在這麼乾。
被上下其手的人有男有女，他們的表情說不上享受，但也並不排斥。
就仿佛是被設定了程序化的機器人，在兢兢業業完成自己的任務。
百裡辛還在環顧四周的時候，他聽到一聲杯子落桌的清脆聲音，接著就是沙發下陷的感覺。
視線從遠處那些人身上抽回來，百裡辛看向麵前，原本空蕩蕩的桌子上多了一杯幽藍色的酒。
自己的身邊坐下了一個男人。
男人身上散發出些微酒味，雙眼癡迷地望著百裡辛，“一個人？”
百裡辛：“……”
好老套的搭訕手法。
“不，我等人。”百裡辛朝著旁邊挪了挪，拉開了和男人之間的距離。
“嗬嗬，彆騙哥哥了。從你剛進門那一刻我就看到你了，你明明是自己走進來的，形單影隻地去櫃台坐了一會兒，接著孤零零坐到了這裡。”男人臉頰有些酡紅，他推了推麵前的那杯幽藍色雞尾酒，“這杯酒叫‘海洋之心’，它幽深漂亮的藍色和你很搭。可憐的孩子，你一定被這個驚悚的遊戲逼得心力交瘁了吧？剛才看你一直在看那邊，你是不是也很羨慕他們身邊有人在陪伴？”
“哼，”男人臉上忽然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沒什麼好羨慕的，隻是一群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而已。你隻要做出前麵一個動作，就已經可以預測到機器人的下一步反饋，這有什麼趣味？感情是相互的，而感情之所以令人回味無窮和期待，就是因為期待對方未知的反饋。”
“他們這都是low到極點才會抱著個機器人啃。”
百裡辛聽到男人的話後不動聲色地朝著那邊沙發上的人掃了一眼，“你是說他們抱著的人都是機器人？這個酒吧提供的？”
男人：“嘖嘖嘖，看來你真的不常來這裡，居然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怪不得你一進來我就覺得麵生。我就說嘛，像你這麼好看的男孩子，如果來過我一定不會忘記的。”
“這些機器人一小部分是酒吧提供的公共陪酒師，但大部分都是玩家自己帶過來的。不過雖然玩家們帶來的大部分是機器人，但也有玩家和玩家……看對眼，來一個浪漫激情的one night stand。”
百裡辛：“一夜/情？”
“啪！”一聲乾脆的杯子落桌聲音忽然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百裡辛抬頭看去，發現那隻乖巧無害的兔子麵具已經舉著調好酒杯來到了他的麵前。
兔子雖然無害，但身形卻十分高大。
那是一杯紅色的酒，紅如玫瑰，杯壁上綴著細細密密的水珠，隱隱約約似乎還能看到在杯子裡麵遊動的玫瑰形狀，“客人，您的酒。”
看到來人是NPC，男人不耐煩地揮手道，“真掃興，放下酒就趕緊走，沒看到我們正忙著嗎？真掃興。”
兔子並沒有離開，甚至連動都沒有動。
那雙空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男人，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兔子麵具NPC什麼都沒說，男人卻忽然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惡寒。
仿佛他被恐怖的厲鬼窺探盯上，隻要自己再在這裡停留一秒，惡鬼就要刺穿他的胸口，取出他的心臟。
男人瞬間如芒在背，他生理性抖了抖肩膀，起身就要離開。
“客人，”兔子麵具低沉地叫住了正欲逃跑的男人，“請勿隨手亂放垃圾，您的酒忘了帶。”
男人牙齒打著戰，不敢多說什麼，他趕緊端起那杯幽藍色的雞尾酒，夾著尾巴灰溜溜離開了。
目送著男人離開的背影，百裡辛仰頭用慵懶的目光看著麵前高大的兔子臉麵具。
五彩斑斕的燈光跳躍在百裡辛的身上，同時也跳躍在他的眼中。
恍惚間，他的眼中似乎充滿了浩瀚星辰。
兔子麵具靜靜盯著麵前媚而不俗的青年，就見青年緩緩張口，“怎麼辦，你把我的聊天話友嚇跑了，你可以賠償我。”
他說著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沙發，“作為賠償，你頂替他陪我聊天吧。”
麵無表情的兔子麵具靜靜站著，幾秒後，他抬起腳邁著筆挺的步子走過來，穩穩坐到了百裡辛的身邊，“好的，客人，如您所願。”
和其他NPC十分不同的磁性嗓音從兔子麵具中發出：“那麼尊敬的客人，讓我們繼續剛才你們沒聊完的話題？”
“就從……您剛才說起的一夜/情開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