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氣“噌”的一下上去, 在看到百裡辛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後又“嗖”的一下熄滅。
淩晨兩點,正好是最冷的時候。
風吹起,帶來了一股寒意。
帝迦脫掉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不由分說披在百裡辛身上, 在幫百裡辛整理衣服的時候手指有意無意蹭過脖頸上的痕跡, 仿佛是這樣就能遮掩住上麵殘留的氣息。
紅發抱著手臂, 看著像畫裡走出來的兩人,眼睛裡麵冒著星星。
養眼。
賊養眼。
這一對也好養眼。
該死, 為什麼百裡辛和誰站在一起都這麼有cp感?
這到底該怎麼選啊?好難。
將黑色外套的衣領立起,擋住百裡辛修長的脖頸後帝迦溫聲道:“車鑰匙呢?”
百裡辛一呼一吸間正在感受著來自愛人熟悉的氣息, 對方的一句話把他拉回了現實。
他暗暗籲了口氣,裝模作樣從背包取出鑰匙交到帝迦手上,“給你。”
鑰匙傳遞的時候, 百裡辛的指腹碰觸到了帝迦的手掌。
帝迦手掌微顫,克製著保持紳士微笑,按開開關拉開副駕駛,“走吧, 先離開這裡。”
百裡辛指了指紅發和張嫂,“她們一起。”
帝迦保持著微笑:“當然, 美麗的女士自然要坐到尊貴的後駕駛。”
紅發臉都不好意思地紅了。
帝迦坐上駕駛座, 隨手解開了袖口的扣子, 露出了裹著矯健肌肉的手腕, 姿態自然卻又十足帥氣, 紅發在後邊看得眼睛發直。
百裡辛不動聲色地目視前方,眼尾餘光卻一直在往帝迦那邊瞟。
自從帝迦把西裝外套脫了後他就開始偷瞄他了。
自己男人的身材, 真不是吹的。
薄薄的襯衣根本掩蓋不住男人矯健完美的身體,肩膀和胸口的地方微微鼓起,能夠隱約看出肌肉的線條。不是那種虯結成一團的肌肉, 卻充滿了力量和爆發性。
光看著就很舒服,不知道摸上去是什麼感覺。
在這個剛剛經曆了生死之戰的夜晚,百裡辛居然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帝迦並不知道百裡辛在想什麼,他開車的時候習慣手臂舒展一些,襯衣有些束縛,所以才解開了袖扣。
等發動起車子,他扭頭看向百裡辛就見對方的臉有些泛紅,“係好安全帶。”
青年似乎是被剛才費家的經曆嚇到了,茫然地朝著自己眨了眨眼睛,“啊?你說什麼?”
帝迦無奈輕笑,側身靠過來幾乎趴在百裡辛的身上,長臂伸長扯過百裡辛的安全帶扣好,“沒什麼,我來。”
心心念念的身體靠上來,男人充滿魅惑的荷爾蒙味道在鼻子裡亂撞,百裡辛呼吸猛地一滯。
要不是顧念身後還坐著紅發和張嫂,他說不定就要在車裡做點什麼。
太磨人了簡直是。
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整個身體正是緊繃和疲倦的時候,現在能讓他快速放鬆的方法,好像隻有帝迦可以幫自己。
肉就在麵前,卻不能吃。
憋屈。
帝迦幫百裡辛係好安全帶後發動汽車,緩緩離開了費家。
離開的時候路兩旁還停著很多汽車,它們安安靜靜佇立在黑夜中,卻再也等不到自己的主人了。
這一路車上很安靜,劫後餘生之後神經瞬間放鬆,紅發和張嫂靠在一起睡著了。
百裡辛側頭看著帝迦棱角分明的完美側顏,出聲問道:“你是怎麼從那個白色稻草人手裡脫困的?”
帝迦目不斜視,語氣自然,“我跑得快,穿了一身黑後躲在了樹林裡,它沒找到我後就離開了。”
百裡辛沉默兩秒,“那你有沒有見到一個黑霧狀的怪物?”
“沒有。”帝迦幾乎是立刻回答,“就隻有那一個怪物。我確定它離開後就重新回到了費家,發現車子還在,找了你一會兒沒有找到又怕和你失散了,就又回到了車子旁邊。”
後麵後兩個睡覺的女士,兩人的聲音都壓得很低。
暖流從空調口緩緩湧出,給這個靜謐的封閉環境增加了幾分氤氳熱氣和曖昧的氣氛。
車子很快就來到了市中心,帝迦在路口紅燈處停了下來。
男人扭頭看向青年,視線還是落到了對方的脖子上。
白皙如玉的修長脖頸上,那突兀的痕跡十分刺眼,男人忍了好一會兒,終究是沒忍住,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脖子是怎麼回事?”
百裡辛摸了摸脖子,“被狗咬了一口。”
帝迦:“……”
不知道怎麼回事,聽到這個答案的帝迦心情有些複雜。
要說心情好吧,又感覺不自在,好像這一聲“狗”是在罵自己。
要說心情差吧,好像又有點飄飄然。
車子在黑夜中走了二十多分鐘,最終來到了帝家。
紅發這時候睜開眼睛,她睡眼婆娑地揉了揉眼皮後眼睛頓時瞪圓了。
我來了哪兒?
這是……城堡嗎?!
這難道是在夢裡?我還沒醒嗎?
帝迦把車開進車庫,“我家到了,都下車吧。”
紅發默默吞咽了一口唾沫。
如果說費家是豪宅的話,那這個彆墅都可以用“城堡”來形容了。
麵積比費家大了好多倍,地段也是本市最好的地段。
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蓋了這麼個大房子,好有錢啊!
張嫂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醒了,個人陸陸續續下車,跟在帝迦身後坐著電梯從車庫直接上了彆墅內部。
坐在沙發上的時候,紅發都有點不敢亂動,生怕碰壞了什麼自己賠不起的東西。
就在她惶恐不安的時候,一個管家機器人移動到她麵前,將一杯熱騰騰的紅茶送到了她麵前,然後操著一口奶聲奶氣的娃娃音開口:“小姐姐,喝點茶暖暖身子。”
紅發有些震驚這個家的高科技,但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土包子,默默接過冒著熱氣的紅茶。
管家機器人又將紅茶送到張嫂麵前,接著來到了百裡辛麵前:“主母大人,請用茶。”
紅發差點把手裡的紅茶給扔出去。
帝迦有些尷尬,“這個管家機器人是我最近投資研發的新項目,內置AI芯片,科技產業很發展前景,但這個AI智能芯片有時候經常會出現bug,所以還在試驗階段。”
說著他拍了拍一米高的管家機器人的腦殼,“小A,你太不禮貌了,這位是百裡辛先生。”
管家機器人身體圓墩墩的,麵前內嵌了一個黑色屏幕,屏幕上時不時冒出不同的可愛表情。
聽到帝迦的話後管家機器人的表情從微笑變成了恍然大悟,“好的,主人。”
下一秒,管家機器人再次衝著百裡辛換上笑臉:“百裡辛主母大人,請用車。”
帝迦更加尷尬了。
和男人的局促不同,青年倒是很坦然。
他微笑著從機器人手裡端過紅茶,“謝謝你,小A。”
管家機器人小A笑臉立刻變成了害羞,“不用客氣,主母大人。”
“啊,這……” 帝迦乾笑兩聲坐下,“抱歉,我明天就把小A送去報修。”
小A似乎聽懂了,看向帝迦的時候表情換上了哭泣,“小A沒有生病,為什麼要送小A去醫院?小A怕打針,小A不要去,主母大人,我不要去醫院。”
它的聲音原本就是設定的娃娃音,現在帶著委屈的腔調一說出來,立刻讓氣氛僵硬的大廳緩和了很多,紅發和張嫂也終於放鬆了下來。
百裡辛見狀笑道,“挺可愛的,叫我什麼也無傷大雅,如果沒有其他毛病要不然還是彆送去報修了吧,它這麼一哭怪可憐的,好像我們在欺負小孩一樣。”
帝迦眼神晦暗地看著百裡辛,“好,那就聽你的。”
等到小A離開,百裡辛才騰出時間觀察這個空曠的房子,“你們家就你一個人嗎?”
帝迦:“我父母都在國外,我買的這個房子很大,但隻有我一個人住在這裡。我不太喜歡太多人進入我房子,為了方便家裡安裝了很多高科技。除了保潔人員每天來打掃一遍外就沒什麼在了。”
百裡辛歎了口氣,“有點冷清啊。”
帝迦笑了笑,靜靜看著百裡辛,“等你住進來,應該就不會這麼冷清了。”
冷清嗎?
在認識百裡辛之前,他從不覺得這個家裡有什麼冷清的。
紅發的手哆嗦了一下,她咬咬牙,索性將茶杯放在茶幾上。
她剛才聽到了什麼?
住進來?百裡辛要跟這個超級財閥大帥哥同居?
這不就是嗑的CP忽然成真了嗎?
大廳的氣氛逐漸融洽,百裡辛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張嫂,緩緩叫了一聲:“張嫂。”
張嫂肩膀一僵,隨後歎了口氣,該來的還是要來的,躲是躲不過去的。
她放下茶杯,抬頭看向百裡辛:“小少爺,你想知道什麼?”
百裡辛聲音裡帶著不容置喙的肯定:“全部。”
“雖然我是老爺的親信,但我畢竟隻是個下人,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完全知道。”張嫂小心翼翼組織著語言,“我就隻說我知道的吧。”
她頓了頓,眼神漸漸有些遊離,聲音也變得混沌起來。
“老爺和前夫人的關係一直不好,他們是家族聯姻,本身也沒有感情基礎,但為了大少爺兩個人一直維持著表麵的夫妻和睦假象。”
“但是有一天,老爺忽然帶回來一對母子,打破了這份平靜。”
“老爺就像中了邪一樣,分割給了夫人很多錢,執意要離婚。和前夫人離婚沒多久,他就娶了新夫人,也就是您的母親——李曼玉女士。”
“您是李曼玉女士的兒子,但老爺卻對你十分關心,關心程度甚至在大少爺之上。原本我以為這是因為老爺太愛您的母親,所以愛屋及烏,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不小心看到了……”
她頓住,表情糾結地咽了口唾沫,片刻後又艱澀地繼續開口,“那晚我值夜班,巡查的時候聽到了一點不尋常的聲音,然後就循著聲音來到了您的臥室外麵。您的臥室門沒有關,門裡透著光。透過門縫,我看到了老爺把您壓在床上……”
紅發表情詫異,表情震驚地看向百裡辛。
帝迦則是臉色鐵青,藏在身後的拳頭用力攥緊。
“雖然夫人罵您是妖精,但我知道原因不在您。”張嫂臉色有些泛白,眼中閃過愧疚,“因為那時候我看到您近乎絕望的表情。你被捆在床上流著淚哀求,是老爺他不是東西。”
張嫂聲音發顫,痛苦地捂住了臉,“對不起,小少爺。我當時應該幫你的,衝進去救您,或者是報警,報警老爺強/奸。”
“但我沒有,我害怕失去這份高薪工作,也害怕把老爺送進監獄。我什麼都沒做,默默選擇了無視。”
原本輕鬆的氣氛逐漸冷凝下來,帝迦壓抑著怒火問道:“後來呢?”
張嫂難受地搓了搓臉,重新開口道:“後來,我就開始忍不住偷偷打量小少爺和老爺之間的互動,這才發現老爺對小少爺的關心實在是太不一樣了。他對小少爺的那種愛護並不是長輩對晚輩,更像是男人對待情人的戲弄。我能夠看出小少爺很痛苦,一方麵是來自老爺的侮辱,一方麵是對夫人的不忠。”
“老爺是個聰明人,很快就發現了我的不對勁,把我叫過來問話。我沒見過什麼風浪,就一股腦全說了,老爺當時就警告我不要外傳,還承諾給我更高的報酬。”
帝迦冷聲道:“所以你就見錢眼開,什麼都沒做?”
他聲音涼颼颼的,瞬間就能將人凍穿。
張嫂打了個寒戰,滿臉愧疚和懊惱,“我當時如果說了,或許就不會有後麵那麼多事情了。”
帝迦劇烈呼吸著,隻覺得一呼一吸間肺管都帶著疼,他小心翼翼看向百裡辛,擔心青年會不會受不了。
青年卻仿佛是在聽彆人的故事,隻是臉上露出不忍表情,“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張嫂:“中間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後來我就被老爺安排上夜晚,接著我就看到張家曾經那位掌舵人張傲開始頻繁在深夜到訪。”
“他……有些特殊的癖好,喜歡淩虐對方。每次他來之前,老爺都會提前將一束玫瑰花插在花瓶裡,張傲總喜歡拿著花瓶到小少爺的房間裡……每次他走後我都要幫小少爺清理很久。”
“他全身都是血,特彆是那個地方,玫瑰花刺紮進去真的很疼。原本玫瑰花是小少爺最喜歡的花,可但那之後小少爺最厭惡恐懼的就是玫瑰花。”
“小少爺就那麼一臉慘敗地躺在血泊之中,我好幾次幫他清理上藥的時候都在懷疑他是不是死了。我不敢麵對小少爺,因為他會用一種十分哀求的眼神看著我,他想讓我報警,想讓我幫他逃出去。”
“小少爺因此時常生病,老爺乾脆給他辦了休學,讓他在家養傷。說是養傷,其實是另類的軟禁罷了。”
空氣已經安靜到可怕。
紅發氣得全身都在顫抖。
畜生。
都是畜生。
這群該死的畜生!
百裡辛壓抑著聲音開口:“繼續往下說,我要知道還發生了什麼。”
張嫂:“後來,費家的事業忽然開始有了起色。再後來老爺似乎是嘗到了甜頭,在深夜來費家的人越來越多。夫人終於察覺到不對,發現了這個件事情。老爺似乎也沒有瞞著夫人的意思,兩人當時大吵了一架,內容大概是夫人才是那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裡的‘雞犬’,老爺從一開始就是看上了小少爺才會娶得夫人,為的就是把小少爺以合法名義圈起來。”
“夫人從那時候開始就恨上了小少爺,逮著機會不管在不在人前都會罵他兩句,人前會指責他不機靈,人後則是罵他‘妖精’之類的話。”
百裡辛:“那費一諾和小……我是什麼情況?”
張嫂頓了頓,“大少爺和您的關係最開始不怎麼好,總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但您一直避其鋒芒,他後來好像也不怎麼找您茬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你們的關係是怎麼忽然那麼好的。”
“費一諾之前有沒有帶我出去過?比如說去月亮灣大酒店之類的地方?”
張嫂想了好久後點頭,“是有過這麼一次。”
“我記得當時你們離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那天晚上老爺好像很激動,您被打扮得十分漂亮,穿上了一身白的西裝。”她頓了頓,“就像今天這樣。”
“我每次看到你被打扮好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所以那晚我一直沒敢睡。大概是淩晨五點,老爺才帶著你回來。當時老爺看起來很慌張,回來後就警告我不要把今天你們出去的事情說出去,誰也不準告訴。”
“我一時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沒問什麼,點頭答應了下來。之後有幾個警察過來問話,我才知道可能是出了什麼事情。但我也不敢說,隻能按照之前老爺教的一通話應付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