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毛小怪物的嘴巴一張一合的,百裡辛輕輕一瞥就能看到它藏在口中森白的牙齒。
他心不在焉地聽著，目光掃過厄運之神，喃喃間將自己的心聲說了出來：“看來還是厄運之神的基因比較強大。”
“……”黑毛小怪物全身的毛都炸起來了,“沒禮貌的家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再說又不是隻有我一個孩子，我雖然像厄運爸爸一點,但是我的兩個兄弟像小透爸爸多一些啊！”
百裡辛撐著下巴的手僵住，他茫然地看向黑毛小怪物：“你還有兄弟？”
腦海中有什麼畫麵一閃而過，他有點不太確信地問道：“難道是那一對黑白稻草人怪物？”
黑毛小怪物後槽牙咬得咯吱咯吱作響，“你管彆人叫‘怪物’真的禮貌嗎？”
“真的是它們？”百裡辛震驚得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那個，不好意思,它們有哪一點像小透？”
你是有什麼自信說出它們像小透的？憑你那雙閃瞎星辰的大眼睛嗎？
黑毛小怪物：“很像啊，你不覺得它們很像人類嗎？八頭身、肩寬腰細、手長腿長，不就是小透爸爸的翻版嗎？”
百裡辛：“……”
我懷疑你這雙眼睛是裝飾品。
經過黑毛小怪物這麼一說，百裡辛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來：“當時在費宅忽然吹起哨聲的，是你嗎？”
黑毛小怪物：“除了我，還有誰,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它們兩個弄死了。”
百裡辛：“所以你一直在暗中幫助我,不止是這一次。你可真是個小可愛。”
黑毛小怪物手臂忽然哆嗦了一下，不說話了。
“你們三個的模樣差彆還蠻大的。”百裡辛感慨一聲。
到底是厄運之神的基因占領了遺傳的高地。
黑毛小怪物雙臂環胸，“這有什麼,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我們隻是遵循自然的發展生長而已。哎，你彆老打岔,讓我把事情說完。”
“經過酒店的事情之後，小透爸爸就開始黑化了。他對費宅的人先後進行了報複，首先是費一諾。小透對費一諾的感情很複雜，同時對他的恨意也最重。小透剛到費家的時候，費一諾向他表現了充分的友好。他曾經許諾過會在這個家裡保護小透。”
“但當小透終於忍無可忍向費一諾求救的時候，費一諾拒絕了小透的求救，並言辭犀利地警告小透不準侮辱他的父親。小透原本單純地以為是費泰宗偽裝得太好，所以費一諾不相信。他打算讓費一諾看清楚費泰宗的真麵目，於是在例行公事的那一晚，小透讓費一諾一定要在深夜偷偷來自己的房間。”
“費一諾的確去了，但他看到後沒有絲毫的反應。小透這才知道，費一諾從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他父親的為人。但那畢竟是他的父親，也是他未來事業的倚仗。權衡利弊下，小透隻有被犧牲的份兒。小透最愚蠢的幻想，就是試圖在狼窩裡向狼崽子尋求幫助。”
“費一諾什麼都知道，但他又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眼睜睜看著小透用自己的身體換取費家的繁榮。享受著小透帶來的榮耀，讓費泰宗把壞事做儘，自己則是充當站在陽光下的聖人，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反過來侮辱小透的人格。”
“他比人麵獸心的費泰宗還要可惡。費泰宗壞得徹底，他卻虛偽得令人作嘔，占儘了所有好處卻妄想當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蓮花。”
“回去後小透花了半年的時間勾引他，讓他徹底愛上了自己、對自己欲罷不的最後時機收網，讓他永遠活在求而不多的痛苦絕望之中，這是小透對他的報複。他越是想超然於世，小透就越要讓他滿身泥沼。”
“與此同時，他的報複目標還有那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他以開晚宴的名義將那些人重新召集在了一起，那一晚是無比酣暢痛快的一晚，所有的罪孽最終化成了一道道的血水，消弭在了大地之中。”
“在這段時間裡，我和兩個哥哥相繼誕生。因為有契約的力量在，厄運爸爸有時候沒辦法拒絕召喚者的願望，那段時間它將自己的力量借給召喚者，也幫著召喚者乾了不少壞事。”
“可能是因為召喚者的野心太大，也可能他本身太弱無法駕馭那樣強大的力量，總之大家忽然遭到了反噬。”
“之後先後發生了好幾件事情。”
“第一，時空發生了扭曲。怨念和惡念不斷彙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這個漩渦就像龍卷風的風眼，不斷吸收不同時空、不同地區的怨念，最終形成了一個無法打破的獨立空間。”
“第二，厄運爸爸的神力被風眼快速吸收，導致力量迅速衰敗。”
“更令大家絕望的是第三點，那個召喚者遭到反噬而亡，但因為力量已經轉移到了風眼上，所以就算是契約者死了，他和厄運爸爸之間的契約鎖鏈也沒有中斷。厄運爸爸的力量源源不斷被風眼吸收，它的力量支撐著這個世界。”
“大家都被困在了其中，包括小透爸爸，包括所有人。”
“小透爸爸為了能夠留住厄運爸爸的命，最終變成了半死不活的畫中人。我的兩個兄弟也沒能幸免，它們和那些慘死的亡魂糾纏在一起，被囚在了同一片空間中，一次又一次經過無限地循環。”
“僥幸還能行動的隻有我。”
“我在小透爸爸的囑咐下開始嘗試著打破這個空間的壁壘，嘗試了很多辦法，最終都失敗了。最後我們嘗試用局外人來破局，也就是你們這些玩家。”
“我開始召喚外人進來，希望他們能夠突破掉哪怕一點點的壁壘，但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失敗了。”
“這裡麵不要臉的狗東西費一諾還來搗亂，一遍遍地乾擾我們的計劃！”黑毛小怪物忽然拍著桌子大罵道，“媽的，不要臉的狗東西，死不足惜的垃圾！操！”
百裡辛：“……”
黑毛小怪物：“你知道我把一個人拽進來有多費勁兒嗎？！幾年才有一個傻子會無意間發現那張彩票，後來更是彩票鬼故事的傳說fg出來後大家避之如蛇蠍！好不容易拉一個傻子玩家進來，全特麼被費一諾給糟踐了！他以為天下的傻子那麼多嗎？！”
百裡辛：“……”
你一口一個傻子真的合適嗎？
你這樣我真的要狂暴了。
“我起初多麼的溫柔，耐心告訴任務者們每每一關的通關秘訣是什麼，生怕他們死在半路上。結果呢，他們居然不信我而是信費一諾，我兄弟在那兒拚刺刀殺惡人的時候，一個個的都跟著費一諾跑了。我是救他們的那個人，費一諾才是要弄死他們的，一群傻逼，活該被費一諾切了！氣死我了！”
百裡辛：“。”
一邊是把自己拉進遊戲的黑毛和鐮刀稻草人怪物，一邊是人類NPC，真的很難不選錯。
“這就是你後來變得這麼凶的原因嗎？”百裡辛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問道。
黑毛小怪物掐腰：“不知好歹的玩家，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再也不對你們好了，太特麼傷人了。”
百裡辛：“……”
“所以，你剛才說的話中的意思是已經無法從召喚者那裡解開契約，所以隻有犧牲小透才能拯救厄運之神。那個契約者是誰？”百裡辛提取了黑毛小怪物話裡的關鍵信息，“是費宅那個小黑屋裡沙發上坐著的那個骷髏嗎？”
黑毛小怪物：“沒錯，就是他。”
百裡辛：“原來契約者已經死了，他估計到死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遭到反噬吧？那個人是誰呢？是失蹤的張傲嗎？”
黑毛小怪物：“沒錯，是他。他從見到小透的第一麵就盯上了他，打算拿他當祭品。為了獲得費泰宗的信任，他隻是簡單地扔了幾塊肉骨頭就讓費泰宗搖著尾巴把小透送到了他的麵前。”
黑毛小怪物冷笑一聲：“真他奶奶地便宜他了。本來我們也沒打算放過他，結果還沒等我們弄死他，他自己先承受不住神的力量，反噬而死。”
“不自量力的凡人妄圖召喚駕馭神明之力，神明的力量又豈是一個區區凡人能夠輕易搖擺的？”
“他想效仿古人，利用神明的力量操控自然，成為撼動曆史的人，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癡心妄想。害人終害己，他太高估自己了。”
黑毛小怪物應該是真的很厭惡張傲，後麵又“嘰裡呱啦”罵了很久的臟話，直到罵累了才停嘴喘了好幾口氣。
“總之，既然被你發現了，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趕緊殺了小透爸爸，厄運爸爸身上的枷鎖就會消失。它蘇醒之後被風眼吸收的力量會被它奪回去，到那時這片空間的壁壘會被打破，你也就能夠離開這裡。”
黑毛小怪物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就差最後一步了，不要猶豫了。就算你拖一天也改變不了最後的結局。”
百裡辛沉默兩秒，問了一個有些相關又不太相關的問題：“風眼在什麼地方？”
黑毛小怪物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百裡辛：“前麵的櫻花林。”
百裡辛：“。”
……
中午的時候，幾個人湊到了一桌。
白天來臨，昨天晚上登上列車的那些鬼魂也暫時看不到了。
三個人坐在中等車廂的包廂裡，雖然他們坐在了一起，但明顯是各懷心事。
中年女人出去吃飯去了，隻留下他們三個在包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