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針晃動了幾下，就像回光返照的生命，須臾之後便陡然崩壞，一根接著一根從匕首的位置裂開落在表盤上，沒有一絲生機。
“看來你找到‘哢噠’了。”林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他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甚至連氣息都沒有，如果不是他主動和百裡辛打招呼，百裡辛甚至沒有發現這裡多出了一個人。
百裡辛下意識看了眼黑色稻草人一眼。
黑色稻草人向後挪了挪，拉長了和林曉的距離，似乎很不願意靠近他。
百裡辛將鐘表塞進了林曉手裡，“你剛才去哪兒了？”
林曉：“我一直都在，隻是沒有出來而已。”
他臉不紅心不跳地接著道：“我相信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找到‘哢噠’的。”
百裡辛：“……”
你這叫竊奪彆人的勞動成果。
林曉打量著手裡的鐘表，“這就是‘哢噠’？你怎麼發現的？”
百裡辛：“我們之前不是在走廊裡堵過它一次嗎？從當時它留下的痕跡看，它是發生位移的，可我們兩個都沒有發現。”
“它是怎麼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脫這一點，我想了幾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它速度很快，快到我們的肉眼跟不上。”
“第二種是它會瞬移。”
“第三種有點離奇，它可以讓其他人無視它的存在。”
“當然，第二種很快就被我推翻了，剩下的就是第一種和第三種可能性。”
“我發現如果我們親身去追蹤這個聲音，就會和剛才碰到鎧甲一樣，彆對方牽著鼻子走。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因為親身追蹤，可能會讓我措施一些線索。所以我把黑白稻草人找來，讓它們去追蹤‘哢噠’，我則是站在之外觀察。”
“果然讓我發現了一個問題。它每次更換位置，都會有一個拖長的‘哢噠’。”
“而且我也確定，它並不符合第一種猜想，那就隻剩下第三種猜想。”
“不過這一點也很快被我否認了。”
“在黑白稻草人不斷搜索之下，它移動的頻率在加快，說明它是害怕被找到的，那麼它應當是沒有讓人無視的地方。”
“另外我還有一個很特彆的發現。”
“它的移動沒有時間間隙。”
“打個比方，魔法師使用傳送技能傳送，在兩個地方穿梭的時候也是有時間延遲的，一個生命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可它沒有，速度快到發生了時間重疊。”
“我那時就猜想，這個‘哢噠’可能是會時間暫停。而它，大概率是個鐘表。”
“做出了這個猜想之後，縈繞在我腦子裡的疑團就迎刃而解。我們聽到的摩擦地麵的細碎‘哢噠’聲，其實是指針在地麵上快速跳動的聲音。因為小且輕，而且和地麵的接觸麵積小，所以就呈現出來了那個聲音。”
“粉末是它們連接處掉落的青灰鏽跡，所以你聞到了鐵鏽的味道。”
“如果它能控製時間，甚至當初那兩支隊伍前後不一致的供詞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剛才我在拿著匕首刺向它的時候，它有一瞬間是想向後移動的。我猜它是想將時間倒退，讓我的匕首無法刺下。”
“隻要控製好時間，就能讓第一支衛兵完成交接。接著再讓第二支和大眾的時間倒退，第二支衛兵就會倒退到沒有交接的時候，既然他們的時間後退了，他們自然也就忘記了自己曾經完成過交接。”
“接著暫停或者加快時間，就能製造十分鐘的空白期。”
“這就是為什麼AB兩支衛隊的供詞對不上，為什麼B隊說進入展廳的時候時間卻從四點變成了四點十分，為什麼所有人都沒有看到衛兵們是怎麼交班。”
百裡辛舔了舔有些乾涸的唇角，伸手指向林曉手中的破碎表盤，“一切都是因為它。”
林曉還有一個問題：“你是怎麼確定就是它的？博物館裡每個展廳都掛著表。”
百裡辛朝著黑色稻草人招了招手。
他距離林曉很近，黑色稻草人有些不太情願，躊躇了一會兒後還是硬著頭皮移動到了百裡辛身邊。
它朝著前方探出手腕，張開漆黑的手掌。
在它的手心裡橫七豎八躺著一堆電池。
百裡辛：“在我猜到作祟的可能是鐘表之後，為了鎖定是哪個鐘表，我告訴它們兩個把各自走廊裡的所有鐘表電池都取下來。當然是在‘哢噠’移動到另外一邊的空隙去取，不能讓‘哢噠’發現。”
“鐘表失去了動能就不會移動，這時候誰還在按部就班地工作著，誰就是真正的‘哢噠’”，林曉眼中閃過激賞，“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到這麼多，真有你的，百裡辛。我比你差遠了。”
百裡辛：“……”
這就是你躲起來看戲的借口？
嗯？
林曉手掌拍打著破損的表麵，“所以‘哢噠’是這三根指針？這指針要說笨吧，能想到這麼一出，把我們玩弄於股掌之中。要說聰明吧，卻陷入了固有的思維定式，覺得鐘表就一定要轉動，所以就算鐘表上沒了電池也要兢兢業業地跳動著。”
“吃了勤勞的虧。”
表盤裡麵的三根指針晃了晃，似乎是對林曉的話深有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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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臥槽，居然是控製時間的怪物！震驚我一整年，老鐵們。】
【這誰能想得到？好離譜。】
【離譜中卻又十分符合邏輯，我服了。】
【如果換成其他玩家，估計想破頭也想不出這個答案。】
【可惜了，智商型高端怪物卻遇上了辛神，這輩子算是毀了。】
【辛神爸爸依舊這麼牛逼啊，名場麵上再添一筆！】
【《吃了勤勞的虧》，家人們，我破防了，我現在就開始擺爛。】
【這句話紮心了啊。】
【越忙也窮，說的就是我了，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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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現在凶手找到了，失竊的太陽之吻又在什麼地方？”
他看向手裡的破爛鐘表，“能讓它開口說話嗎？或者說我們能聽到它的話嗎？”
百裡辛想了想，“其實到現在，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任務裡隻是讓我們知道盜竊太陽之吻王冠的真凶，並沒有讓我們找到太陽之吻。不過要想知道它的表達的話，我大概想到了一個辦法，跟我來。”
林曉跟在百裡辛身後下了樓，黑白稻草人也老老實實尾隨在他們身後。
隻是兩隻怪物距離他們遠遠地，白色稻草人更是將自己的腦袋藏進了黑色稻草人的胸膛裡，表現得十分畏懼。
百裡辛默不作聲地逡巡過林曉平淡如常的臉。
這些怪物，似乎都很害怕林曉。
百裡辛直球發問：“看起來怪物們好像都很害怕你。”
就連林曉手裡的鐘表指針也一直在哆哆嗦嗦抖個不停。
剛才鎧甲們在追自己的時候林曉似乎說了什麼。
林曉也沒有藏著掖著，坦率地指了指自己的後背，“應該跟我身後背的東西有關，怪物們似乎很忌憚我。怪物則是分為好多種，經過我的觀察發現，怪物會隨著它們的殺戮和惡意在體內不斷積攢黑暗能量。”
“殺戮越多越凶殘的，這種黑暗能量也就越多。”
“像是鬼之類的陰間產物，本身就有這種黑暗能量。”
“黑暗能量越多的怪物，越怕我。就像黑暗本能地畏懼光明一樣，它們也同樣畏懼我。”
“至於本身就是怪物的，有些沒什麼黑暗能量，也就不怎麼怕我。”
百裡辛：“如果是殺了很多人的人呢？會怕你嗎？”
林曉：“和我接觸會有一點難受。不過這也分情況，有些人殺的都是惡人，身上一身正氣，是不會覺得難受的。有些人雖然沒有親手殺人，但因他而死的人數不勝數、心中也摻雜了許許多多的惡念，這種人和我接觸的話會有異樣感。不過他們並不知道這種異樣感從何而來，隻是會覺得不舒服。”
百裡辛思忖道：“換句話說，你身上是有某種氣場，能夠讓邪惡的存在心生畏懼。但這種氣場本質上是不會傷害到對方的，隻是會讓對方產生壓迫感。”
林曉：“對，可以這麼理解。”
百裡辛視線錯過林曉的肩頭，“九龍抬棺裡的棺材裡麵，應該不是空的吧？裝的什麼？”
林曉的這種氣場，或許是跟棺材裡的存在有關也說不定。
林曉眼神閃爍了一下，聲音也有了一絲波動：“你真的很聰明，一下就戳到了重點。九龍抬棺裡的棺材裡麵，裝的是我愛人的孩子。”
百裡辛：“……”
九龍抬棺，能擔得起神龍來抬的絕對不是普通人。
更何況那個存在的邪惡的克星，那個存在本身肯定是擁有令邪惡不敢靠近的神聖氣息。
不是聖人就是帝王。
愛人的孩子……
一個孩子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那林曉的愛人又是什麼人？
他知道林曉的身份肯定不簡單，但是沒想到這麼傳奇。
或許林曉的愛人是某位帝王，而林曉曾是帝王身邊不離不棄的將軍，所以他身後才會有那麼多傷疤。
那些傷疤可能都是林曉曾經的赫赫戰功。
林曉說完那句話後抿住了唇，顯然不想再繼續往下說了。
百裡辛見狀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和林曉並肩走到了二樓。
此時的二樓，加納正縮在牆角，全身硬邦邦地和麵前的黑毛小怪物大眼瞪小眼，滿臉寫著拒絕。
他從剛才就在豎著耳朵聽上邊的動靜，一會兒聽到“哢噠”“哢噠”的細微聲音，一會兒聽到“哐”“哐”“哐”的金屬震碎聲，好像還聽到了林曉說不能破壞文物。
文物成精了？
一時之間，他居然不知道該替誰擔心多一點。
是百裡辛嗎？
不，是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