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青色法袍的男人站在最前麵, 食指中指捏著一張黃色符咒，另一隻手裡舉著一把生鏽的斷劍。此刻斷劍劈砍在他們外麵的透明罩子上，罩子儘數散成碎片。
原本他們眼裡黑漆漆的走廊如今有了顏色, 頭頂溫暖的亮光投下來, 穿過他們的身體照在地上。百裡辛朝著腳下掃了一眼, 沒有影子。
在男人身後追過來幾個穿著工作西裝的男女。
百裡辛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似乎也看到了百裡辛，全都表情驚恐地躲在青衣男人身後，一個個神色慌亂。
其中一個戴著眼鏡、頭發梳理一絲不苟的男人催促道：“大師，最近讓我們這雞犬不寧的就是這團東西嗎？大師您還在等什麼，快點收了他們啊！”
團？東西？
百裡辛抬頭，視線錯開前麵的青衣男人看見西裝男人的眼睛裡。
晶瑩反光的男人眼中微微閃爍，倒映出來的是團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
原來這就是他們在普通人眼中的模樣，難怪會有“團東西”這樣的描述。
百裡辛的目光又放在了眼前的青衣男人身上。
青衣男人臉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麵罩，讓他無法看清對方的臉。
但那個麵罩和物理上的麵罩有些不同，從其他人活人看青衣人的樣子，他們似乎是能夠看到青衣男人正常的臉的，可他們作為亡靈, 卻看不清青衣男人的臉。
這大約有一個解釋, 是青衣男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 讓自己的容貌不會在這些亡靈中顯現模樣。
百裡辛以前也經曆過除魔衛道的世界，在以往的知識裡, 的確有些驅魔人怕自己祛除惡靈會被惡靈記恨，繼而報複詛咒整個家族, 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保護整個家族，會事先掩飾自己的容貌。
“媽的，是我的產品經理。”趙嘉大叫一聲, 指著那個西裝男大罵，“老子給你們公司當牛做馬累死在工位上，死後不就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嚇唬了嚇唬你們？我一沒害人二沒做壞事，居然就要收了我？！”
他越說越氣，周圍竟然漸漸開始縈繞起一團危險的黑氣，臉也漸漸變得猙獰起來，似乎下一秒就要撲上去啃咬西裝男。
西裝男嚇得“媽呀”了一聲，指著趙嘉的方向大叫，“大師，你看那一隻，看起來好凶，它是不是準備害人？快點殺了它啊。”
青衣男人手指微微一抖，手中的符咒頓時由一張變成了張。
百裡辛盯著青衣男人的手，一左一右拽住保安大爺和趙嘉的後衣領快速向後一躲。
青衣男人手中符咒脫手而出，扣在了剛才他們站著的地方。
張符咒失手，男人輕輕“姨”了一聲，手腕再次輕輕一翻，手指間又多出了幾張符咒。
百裡辛不認識這些符咒的含義，但來自身體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告訴他，這個東西很危險，絕對不能粘上。
手裡一左一右拽著兩個人，百裡辛躲得有些艱難，但還是避開了青衣男人後來的所有符咒。
遠處的西裝男人緊張地看著，直到青衣男人扔了就變符咒，他終於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男人雙手負在身後，對著百裡辛人道：“古法有雲，九九歸一。我抓了你們九次，你們躲開了九次，天意讓我放了你們，你們走吧。”
說著，青衣男人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了一條路。
百裡辛愣了一下。
西裝男人聽到這話情緒異常激動，“大師，怎麼能放過他們？我們這裡晚上可是天天鬨鬼，大家嚇得不輕，我花了那麼多錢請你來，不是讓你放過他們的！”
“它們罪不至死，”青衣男人的聲音也加了某種遮掩，百裡辛隻能聽到模糊的聲音，“他們身上沒有背負人命，也沒有害人之心。反倒是你，周身惡意纏身，你最近要小心一點，客人。”
西裝男人臉色漲紅，指著趙嘉道：“沒有害人之心他能這樣？”
青衣男人：“你和這隻亡靈身上有因果夙願，他的死因裡有你的間接原因，所以他在見到你之後才會異常狂躁。等你離開這裡，他就能安靜下來。”
說著青衣男人再次看向百裡辛人：“我今天放你們一馬，你們如果識時務，也趕緊離開這裡回到亡靈世界。如果再有下一次，就算你們避開了九次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西裝男人氣呼呼離開。
等西裝男人走後，趙嘉果然安靜了下來。
百裡辛打量著青衣男人，確定他的確是沒想過再抓他們了，這才鬆開了一直抓著兩人的衣領。
眼看著青衣男人要走，百裡辛試著叫住他：“等下。”
青衣男人停住腳步，隔著模糊的麵具，百裡辛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隻能聽到對方嗡嗡的聲音：“剛才是你發出的聲音？”
百裡辛也不知道自己在對方眼裡是什麼樣子的，能不能看到自己的手勢，隻能用力指了指電梯的位置：“我們出不去，被困了，救救我們。”
能聽懂嗎？
對方既然是除魔人，應該能聽懂吧？
在對方短暫的沉默中，百裡辛緊張地等待著。
終於，秒後男人開口：“被困了？你們跟我走吧，我帶你們出去。”
百裡辛心中一鬆，看來對方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