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衝廁所的聲音停下, 擦著地麵的沉重腳步聲響起，中間還伴隨著幾聲卷著痰的咳嗽聲。
腳步聲漸近，房門被推開。
披著衣裳老李腳步蹣跚地走回房間。
百裡辛這才發現老李的腿腳似乎不太方便, 兩隻腳膝蓋的彎曲程度有些不同，如果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老李喉嚨裡裹著一口痰坐在電腦前，隨手抽出一根煙點上叼在嘴裡, 一手托腮一手熟練地滑動鼠標開始翻動視頻。
三台顯示屏是連在一起的, 鼠標可以一起控製。
老李從右上角點開了一個縮略窗口放大，居然還能聽到聲音。
畫麵是彩色的, 書房裡有兩個人, 一個是站著的女人, 一個是坐著的兒子。
女人百裡辛剛才見過，是和老李在樓梯口站著聊天的那個人, 聽她自己說兒子考上了全市狀元。
學有所成，應該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畫麵中的兩人氣氛卻不太融洽。
女人站在書房門口：“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都叫了你三遍了，你耳朵聾嗎？”
男生皺著眉看向女人：“媽, 你為什麼偷改我誌願？我說了, 我想學的是化學係。”
女人：“媽是為了你好, 化學將來有什麼出息？天天在實驗室裡吸那些有毒物質, 又沒錢賺又累還有害身體，等你長大了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這句話仿佛一下子觸動了男生心中某個敏感的開關, 他霍地站起來, 怒氣衝衝看向女人：“為了我好為了我好！當初我想學美術。你說美術學習不好的才去學，非要我學文化課。我聽你的，學的文化課。後來我想學文, 你說學文太局限，理科就業方向多，我聽你的放棄文科報了理科。”
“現在狀元我也考上了，我想報喜歡的化學係，你又偷偷改我誌願！就一句為我好你就要控製我的人生嗎？！媽你太過分了！”
女人：“可我給你改的是就業前景最好的財經係啊，以後有賺不完的錢，就不會和媽媽這麼沒出息，隻能租房子住，連套房子都買不起了。”
“天下媽媽哪有害自己孩子的，我還不是不想讓你跟我一樣過窮苦日子。”
男生有些崩潰：“可是我不喜歡玩金錢遊戲呀，在財經係我需要不斷和人接觸應酬。我根本不喜歡，我隻喜歡在自己的空間裡搞科研。”
女人：“不喜歡就去鍛煉，多出去應酬幾次就習慣了嘛，人不逼自己一次，哪兒能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兒，兒子你是最棒的。”
男生皺著眉拔高聲音：“媽，我到底有沒有人權，你到底能不能尊重我？你讓我接受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那你呢？你自己都不願意做的事情，讓我去做！”
老李托著腮夾著煙吐出一口煙圈，冷笑一聲嘴裡嘟囔道：“真是一地雞毛呀，寡婦控製欲這麼強，以後兒子結了婚也要跟著吧。”
他說著關掉了屏幕，隨手打開了另外一個畫麵。
一聲纏綿的男女交纏聲立刻在房間中響起。
視頻中的男女正在忘情地做/愛，全然不知他們的畫麵全都被錄了下來。
老李嘿嘿一笑，“看不出來，平時穿得挺保守，床上還挺/騷的。叫得這麼激烈，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老李又欣賞了一會兒這對男女的激情，才意猶未儘地換了個視頻。
這次是一個隻穿著浴袍的婀娜女人從浴室中走出，老李歎了口氣：“可惜浴室裡沒法安攝像頭，錯過了好多精彩的畫麵。”
畫麵裡的女人慢悠悠走進臥室，一隻修長的手臂放在浴袍上，準備解開。
老李見狀將臉湊近了些，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什麼精彩的畫麵。
眼看著女人的浴袍就要解開的時候，電腦畫麵猛地一跳，毫無預兆地全部黑屏了。
“草！”老李因為錯過了精彩畫麵一拍桌子氣呼呼站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發現原來是顯示器的電源線掉下來了。
他低聲咒罵了一聲，有些艱難地彎腰去插電源線。
就在他彎下腰的時候，“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
他快速插上電源線，扭頭去看，發現是自己放在電腦前的煙灰缸掉在上了。
煙灰缸底部是一張浸濕的紙巾，上麵沾著星星點點的灰燼和煙頭。
現在地板上暈開了臟兮兮的水，煙頭和灰燼也散了一地。
老李嘴裡罵罵咧咧，“真倒黴，這麼臟還要自己收拾。”
他說著扶著桌子站起身，當眼睛飄過黑掉的顯示屏時，驚鴻一瞥間仿佛看到了一道白影閃過。
笨拙的身體瞬間僵在原地。
他揉了揉眼睛，大著膽子再往黑掉的屏幕上看，上麵除了自己的倒影外沒有其他東西。
老李暗暗鬆了口氣。
嚇死他了，原來是看花眼了。
他轉身準備去找衛生紙收拾地上的煙灰缸，剛走出去一步，腳步忽然又頓住了。
脖子僵硬地轉回電腦桌前，他有些神色慌張地看了看桌麵，又看了看地上的煙灰缸。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