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頭應該不是那個驅魔師吧?】
腦海裡, S419M托著腮,盯著黑漆漆的角落兩眼出神。
【我感覺怪怪的,宿主大人。】
【一切似乎太順利了, 我們目睹了驅魔師和“蘇宏”戰鬥,看到驅魔師受了重傷,看到“蘇宏”入魔, 聽到“蘇宏”入魔的原因,見證了“蘇宏”的死亡。】
【時間掐得太準了, “蘇宏”一死, 鬼差就趕來。】
【就好像是有人在借助我們的嘴把發生的一切告訴鬼差。】
【還有這個蘇宏,怎麼看都像是個背鍋的。他身上的那張黃紙邪術從哪裡弄來的?所有的證據都擺在那裡,我感覺我現在是被大人喂飯吃的小孩子。】
百裡辛沉默不語,眼神微閃,把玩著手裡的紅色果子, 靜靜地看著前方。
在他的視線儘頭, 臉色蒼白的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他臉上戴著氧氣罩,雙目閉闔,一動不動。
氧氣罩上有規律地附著著白色霧氣, 一呼一吸十分平穩。
王頭雖然還沒清醒, 但以目前的狀況來看, 已經脫離了危險期。
在王頭床尾的位置, 黑白交錯的邊牧蜷成一個圈,靜靜地趴在那裡。
黑葡萄似的眼睛時不時抬起來看向王頭, 濕漉漉的,偶爾還摻雜著感台低低的嗚咽聲。
在病床旁邊,是王頭的家人。
王頭昏迷了兩天,他的妻子也不眠不休地陪護了兩天。
溫柔的女人手肘撐著潔白的病床麵, 單手托腮,眼皮不受控製地闔上,哈欠連連。
正午,陽光正好。
這裡安詳又寧靜。
很快,敲門聲就打破了這份安靜。
主治醫生從外麵推門走進,將昏昏欲睡的王頭妻子吵醒。
幾個醫生檢查了一下王頭的身體,和妻子溝通起王頭的病情。
“今天晚上應該就能醒了,”醫生囑咐妻子,“他醒來後暫時不要給他喝水,我們給他注射著營養劑,可以維持身體所需。”
“今晚我值班,醒來後第一時間通知我。”
“另外還有一個情況……”醫生翻開病曆,厚厚的鏡片下,雙目凝重,“我們在給病人做檢查的時候發現他的左耳後表皮下麵出現了不規則的組織。”
“經過取樣分析,初步判定是皮膚癌細胞組織。”
“不過彆太擔心,病人的疾病處於患病早期,治愈率高。”
妻子呆呆望著醫生,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回答。
醫生微微一頓。
“皮膚病這個病早期症狀和皮膚潰瘍炎症差不多,很多人都以為隻是臉上過敏。特彆是耳後的部位,更難發現。”
“皮膚癌早期治愈率高,但大部分皮膚癌患者知道自己患病時,已經是到了晚期。”
“你丈夫腦溢血住院,由此查出了皮膚癌,雖然我說這話不太合適,但也算是因禍得福。”
“大夫,”妻子終於反應過來,“我丈夫的病能治好嗎?!”
醫生:“隻要配合治療,痊愈的可能性很高。病人剛剛腦溢血,現在應該儘量避免受到刺激,這件事情我建議他清醒後暫時瞞著他。”
“彆太擔心,王警官一生為民眾兢兢業業,除惡揚善,就連老天爺都站在他這一邊。”
“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皮膚癌早期的治愈率雖然高,但如果攤在了某個人身上,對這個人而言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可能性。我隻能儘我所能為王警官進行醫治,不能百分之百保證他一定會痊愈。”
妻子眼眶裡水汪汪的,不斷點頭道謝。
送走了醫生,妻子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軟軟跌在了病床旁邊的座位上。
她眼神複雜地看向自己的愛人,有心疼,有慶幸,有難過,有傷痛。
良久,無數情感最終化成一聲長長的歎息。
“老公,你總說你是千年的王八命,你可彆死在我前頭。”
始終趴在床尾的感台忽然撐著身子站起來,它豎起耳朵,四處張望。
黑黢黢的眼睛最後定格在了窗外。
緊接著,感台在王頭的臉上舔了兩下,一頭跳出了窗戶。
它跳出窗戶的瞬間,消失在了百裡辛的視線裡。
百裡辛:“……”
S419M:【王警官也得了癌症?這個副本的NPC患病率怎麼這麼高?】
百裡辛:【曹紀安在什麼地方?】
S419M:【在家裡待著呢。】
百裡辛:【走吧,去曹紀安家。如果我沒猜錯,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S419M:【???】
百裡辛匆匆趕到曹紀安家裡的時候,曹紀安正躺在沙發上。
他雙目緊閉,表情安詳,看起來好像睡著了。
房間裡混合著汗臭和發黴的味道,頭頂的風扇咯吱咯吱發出刺耳的聲音。
蒲扇半搭在曹紀安的胸膛上,廚房裡是姐姐曹紀芸忙碌的身影。
透過細細的門縫,一陣女人的輕哼聲從廚房傳出來。
S419M:【宿主大人,這次你可猜錯了,他還好好的呢。你看他睡著的樣子都這麼欠揍,真是個二世祖。】
百裡辛走上前,將手放在了曹紀安的脖子上。
他的手擦過時不小心碰到了曹紀安的胳膊一下,曹紀安手裡虛虛握著的蒲扇“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廚房裡的歌聲停了下來。
曹紀安繼續保持著睡著的動作,卻沒有被這個聲音吵醒。
而百裡辛的手背擦過曹紀安手臂的瞬間,隻感受到了一陣涼意。
貼著脖頸的兩指,沒有一絲觸感。
曹紀安沒有了呼吸。
身體僵硬冰冷,死了至少一天了。
廚房的門被人一把推開,“嘎吱”著發出了厚重的悶響。
曹紀芸腰上係著圍裙,端著一盤洗好的葡萄放在茶幾上。
她看起來有些恍惚,將掉在地上的蒲扇從地上撿起來,拿著蒲扇的側邊輕輕拍了拍沙發上的曹紀安。
“小安,剛洗好的葡萄,可甜了,醒醒彆睡了,你都睡了好幾個小時了。”
曹紀安“睡”得異常沉重,就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
“這次凶手蘇宏已經被抓到了,可算是洗掉了我們的清白。吃點葡萄去祛祛黴運。”曹紀芸仿佛對待弟弟的耐心一向很好,她又笑又哭地輕輕推曹紀安一下,曹紀安不為所動,接著她又加大了力氣。
曹紀安本來就是靠著沙發邊躺著,曹紀芸這麼一推,他直接跌倒在了地板上。
手臂因為慣性向後折,“哢嚓”一聲,就這麼骨折成了一個極其彆扭扭曲的造型。
曹紀芸睜大了眼睛,想要將曹紀安從地上扶起來,“弟弟,你沒事吧!你骨折了,你快醒醒!”
然而,並沒有人回應他。
曹紀安臉朝下,一動不動僵硬地趴著。
曹紀芸好像瘋了,她忽然停下了尖叫,呆呆地坐在曹紀安的旁邊,癡癡地望著自己的弟弟。
她將茶幾旁邊的葡萄拿到手裡,往自己嘴裡塞了一顆。
綠色的汁水立刻順著她的嘴角滑下,滴答滴答滴在了曹紀安的頭頂上。
曹紀芸見狀,趕緊拿起紙巾幫曹紀安擦去頭上的葡萄汁水。
一邊擦一邊說:“小安,對不起啊小安,我不是故意弄到你頭上了,我知道你最愛乾淨了。這個葡萄可甜了,你起來嘗嘗。”
說著,曹紀芸來到了曹紀安麵前。
她用力將曹紀安從地上扶正,頭朝上的一瞬間,曹紀安原本閉上的眼睛已經睜開了。
他直勾勾地望著上麵,就好像是在死死盯著曹紀芸。
眼眶周圍都是淤青,鼻梁朝著一邊歪斜。
曹紀芸癡癡地笑,指腹輕輕描繪著曹紀安的五官。
“小安,你看你,一直這麼帥。”
“和小時候一樣。”
“你是不是也像小時候一樣,等著我給你喂葡萄?等著,姐姐這就喂給你吃。”
曹紀芸恍惚地從果盤裡摘下一顆葡萄,想要送進曹紀安的嘴巴裡。
可曹紀安死了已經很長時間,骨骼早就僵硬。
為了能讓弟弟吃到葡萄,曹紀芸兩隻手扒著他的牙齒用力一掰,隻聽“哢嚓”一聲,曹紀安的下頜被硬生生掰開了。
曹紀芸滿意地將葡萄塞進曹紀安的嘴巴裡,這才搖搖晃晃站起來,重新哼著歌搖搖晃晃走進了廚房。
【曹紀芸瘋了,】S419M:【曹紀安死了?】
【天啦擼,宿主大人,你猜對了。是曹紀芸殺了曹紀安?】
百裡辛在房間裡看了一圈,最終在沙發底下發現了一撮黑白相間狗毛。
S419M:【難不成是感台殺了曹紀安?】
百裡辛:【李崇明現在在哪兒?】
S419M:【在看守所。】
百裡辛:【他還活著嗎?】
【我看看。】雖然不解百裡辛為什麼這麼問,S419M依舊兢兢業業調起了監控:【還活著啊,宿主大人。】
【不僅活著,看起來還挺滋潤的,皮膚都好了。我猜是之前晚上偷窺,影響膚質。現在作息正常,皮膚又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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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前麵說王頭是驅魔師的,現在還能這麼自信嗎?】
【啊,這,都是猜想嘛,如果大家都這麼聰明,考試都考100分了。我雖然考不了100分,但我能考99分!】
【→ →】
【黑白狗毛,應該是那隻警犬感台吧?不覺得感台這隻警犬的戲份也有點大嗎?】
【殺了曹紀安的凶手是曹紀芸還是感台?】
【有沒有可能是自殺?】
【或者是猝死?】
【話說,剛才辛神在醫院。然後忽然就來到了曹紀安家裡,他是不是預判到曹紀安會死?】
【沈疏狂死了,蘇宏死了,現在曹紀安也死了。小花還在複仇嗎?還是說有人還在替小花複仇?一直複仇到把那些曾經傷害過小花的人全都殺死為止?】
【小花,小花,你到底在哪兒?】
【時間還剩幾天,家人們。】
【還剩4天。】
【隻剩下4天了?雖然蘇宏死的時候我也知道事情應該不會這麼簡單,但萬萬沒想到,曹紀安死得這麼悄無聲息。】
【得,現在凶手沒抓到,還又死一個。】
【可是,曹紀安應該是最後一個傷害小花的人了吧?曹紀安死了,複仇應該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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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寫字樓。
透明的玻璃被擦得光可鑒人,寫字樓裡每一層都有不少人,大家忙碌著自己手裡的工作。
有些是為了生存,有些是為了理想,有些是為了家庭。
十八層的寫字樓上,裡間的會議室裡,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西裝,打扮乾練的女人剛剛又贏下了一筆案子。
周圍是同事們的喝彩恭喜聲,身為主角的女人卻十分淡定,隻是泰然自若地喝著水,似乎對這一切早已習以為常。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敲響。
接待打開門,探著腦袋看向女人:“冉總,有一位客人想要見你,他說他有一個很大的案子,隻有你才能解決。我把他請到接待室了,你要見一見嗎?”
冉靜靜淡淡一笑:“好,我現在過去。”
冉靜靜整理了一下著裝吧,保證自己永遠維持最完美的工作狀態。
她臉上掛著職業微笑,兀自推開門。
當看清接待室裡的人時,冉靜靜臉上的笑容頓了一秒,接著不動聲色伸出手,“先生您好,我是一諾律所的冉靜靜,請問您貴姓。”
對麵的青年笑容和煦,他看起來隻有二十來歲,可儀態和氣度遠遠高於同齡人。
對方伸出了手,冉靜靜的目光落到青年的手上,十指修長,骨節分明,青蔥細長。
是她看到過的最好的手了,又白又透又細,讓她想起了古玩拍賣會上價值連城的頂級白玉。
“免貴,我姓百裡,單名一個‘辛’字,百裡辛。”
冉靜靜眼睛掃過百裡辛,“百裡先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好老土的見麵話,我還以為嚴謹的冉律師不會說這麼老掉牙的台詞。”青年笑容勾起,嘴角偶爾露出小小的虎牙,又豔又可愛的感覺,“但你都這麼問了,非要回答的話,我們或許在夢裡見過。”
冉靜靜愣了一下,再看向百裡辛的時候,眼睛了已經帶上了探究,她低聲喃喃,重複著百裡辛的話:“夢裡,夢裡見過……”
不過失神隻在一瞬間,冉靜靜很快恢複了自己的職業素養,“百裡先生,你有什麼案子需要我們負責?”
“我們律所在R市的口碑在業內數一數二,您一定會慶幸選擇了我們的律所。”
原本笑容動人的青年聞言眉頭皺了起來。
冉靜靜立刻了然:“先生,我們的職業素養全市第一。您今天在這個房間裡說的話,我保證一個字都不會傳出去。我們可以確保客人的絕對隱私,從你踏入一諾律所開始,我們就是一個陣營的戰友。我會用儘全力幫助您贏得官司的勝利,相應地,你也要對我毫無保留,將案件的前前後後詳細告訴我。”
青年聽後稍稍鬆了口氣,他遲疑了幾秒,才終於開口:“我女朋友自殺了。”
冉靜靜:“嗯。”
青年:“現在我女朋友的家人控告我,是我的女朋友是因為我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