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太太。這位就是葉佩小姐。”
在葉佩款步下樓,靠近餐桌的時候,候在一旁的管家王伯恭恭敬敬開口,這是介紹葉佩的身份。
隨著管家的聲音落下,葉佩視線裡,因為看見她眼裡露出驚詫、無知覺嫌棄眼神的葉家父母同步收斂了情緒。
嫌棄?
想到這是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人,看到自己非但沒有任何心疼反而做出這樣的瞬間反應,葉佩內心輕嘲一聲,對這對夫妻的第一印象也是差到極點。
眸光順便瞥了眼那頭擔驚受怕又因為她的外貌眼底略帶得意的葉昕柔,葉佩嘴角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眼神平靜無波。
“你受苦了,坐下吃飯吧。”
在接回女兒之前,葉夫人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是抱有許多期待的,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她想象中的女兒,那是遺傳了她的美貌,公主一般的女孩子……就算在鄉下養大,她認為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然而眼前的孩子,瘦得沒形,仿佛幾十年前鬨饑荒那時候的乾扁皮包骨,皮膚黑得跟電視裡的包青天似的,一身衣服皺巴巴還是幾十年前流行的料子,頭發乾枯毛糙得像是鳥窩。
這活生生一個非洲難民形象。
而且女孩子站在那裡,眼神疏離冷淡,看到他們連一絲喜悅感動也無,怎麼說他們都是她父母,難道她看到他們不該淚濕眼眶激動無比叫一聲“爸媽”?
頓時,難看、沒禮貌、不親近等字眼就充斥了葉夫人的腦海,使她原本內心的期盼就像是氣球被針刺破一般,刺啦一聲就扁平下去。
然而葉夫人到底是她母親,就算不喜歡這個孩子,她血緣深處的羈絆以及良好的教養還是叫她收斂了眼神,主動招呼孩子吃飯。
葉父對葉佩顯然也挺失望,原本他還想著自己與葉夫人容貌昳麗,生出來的孩子鐵定比家裡的葉昕柔好看許多,然而現實著實打擊人。
或許人天生就對美好的事物喜歡一點,對醜陋的事物生而厭惡,所以他看到葉佩這個上不得台麵的樣子,原本打算過幾天辦宴席公開她身份的事情,也覺得需要緩緩……畢竟這樣的女兒介紹給圈子裡的人,收獲的估計都是嘲笑,他也要麵子的。
但葉父內心也知道,這孩子若是教養在身邊,必定不是如今這樣的難看與疏離,所以嫌棄之餘,他內心帶著的愧疚令他說不出責備的話。
“這卡拿著,回頭買點兒衣服首飾,密碼寫在反麵。”
當年葉夫人生產之時,葉父還在國外出差,根本沒來到醫院,他內心總覺得孩子的丟失與自己疏忽有一定關係,所以給葉佩一筆錢,不但是補償她缺失的親情,也是安撫自己良心的不安。
葉佩並沒有推辭,她現在未成年,父母原本就有養育自己的義務,她接過這卡毫無心理負擔。
“謝謝。”
回應葉父的時候,她的眼裡甚至多了份剛才不曾有的神采,因著這忽然透亮的眼神,她炭黑粗糙的臉看著都略微亮堂了起來。
“坐下吃飯吧,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我就吩咐張媽隨便做了點。”
葉夫人儘量使自己看起來和藹親切,為了表達對葉佩的關心,她甚至還拿起筷子給葉佩的碗裡夾了塊紅燒肉。
當然葉昕柔才因為打擊暈厥住院,內心正是不安脆弱的時候,葉夫人生怕自己的行為給她帶來傷害,一個回頭就夾了葉昕柔愛吃的珍珠丸子到她碗裡,還微笑著對葉佩說:
“葉佩啊,這是你姐姐葉昕柔,以後你們要和睦相處。”
葉昕柔眼見著葉夫人給葉佩夾菜,雖然覺得這個葉佩鄉下長大,容貌不如自己,禮數不如自己,與家人的感情不如自己,但內心還是不舒服,她覺得葉佩的到來就是為了搶奪她現有的一切。
不過,當葉夫人嘴裡說出她是姐姐時,葉昕柔內心的不安稍減。
兩人在醫院同時辰出生,但其實大家並不知道具體誰先出世,葉夫人之所以給葉昕柔定義為姐姐,那就是肯定葉昕柔在家裡的地位,也是讓葉佩尊敬她這個姐姐。
但這口頭上的承諾怎麼夠?
葉昕柔低垂下眼睫,眼裡有暗光閃過。
葉夫人說完這句,微微停頓了下,意思明顯是留下時間讓葉佩叫人,但葉佩連父母都沒叫,怎麼可能會叫這個看起來就對她充滿敵意的葉昕柔。
一時間,空氣中充斥著尷尬的靜默。
“這是你哥哥,葉紹卿。”
葉夫人顯然不會讓這樣的靜默持續發酵,見葉佩沒反應,內心努力說服自己這孩子怕生,不能勉強她,於是又順帶介紹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