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開推送的新聞,江玉釗一案正在被推向一個新的**,有曾經受過江玉釗資助的孤兒站出來,聲稱自己也曾遭到江玉釗的騷擾,她企圖反抗,但是被江玉釗威脅過好幾次,後來在包偉林包先生的幫助下,才逃脫了這個惡魔。
而包偉林在江玉釗事發之後立刻成立了一個救助未成年的基金會,江玉釗的妻子在接受記者們的采訪時公開表示,她會將自己所有從江玉釗那裡繼承的遺產,捐贈給基金會,作為補償。
網友們讚歎她的善心,但是一想到那些女孩曾遭受過的虐待,便覺得心痛,他們希望江晴晴也能將她繼承的那份遺產用於補償受害人。
程鬱將手上的平板扔到一邊,平複自己仍有些激烈的心情,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套上外套,動身去幼兒園接程嘉言回家。
程嘉言一回到家就抱著平板坐在沙發上打遊戲,並且時不時地搖頭感歎無敵是多麼的寂寞。
他和程鬱吃完飯,寫了作業,便打著哈欠拖著程鬱一起上床睡覺了,軟軟的頭發蹭在程鬱的下巴上,程鬱有些癢,卻沒有推開他,還把孩子往自己的懷裡帶了帶,程嘉言睡得迷糊,嘟囔了一聲爸爸。
程鬱拍拍他的後背,望著被窗簾遮住隻透出一點光亮的窗戶,沒有一絲睡意,蛛網般的思緒在他的腦海中一點點蔓延,從今日他所見到的盛柏年開始,沿著蛛網的脈絡一直後退,一直後退,後退到他的父親讓他再也彆回到雲京,後退到階梯教室裡他對盛柏年一見鐘情,再後來……後退到中學時代,他站在教學樓的天台上,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會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而這個世界上沒有他辦不成的事。
可其實他是也不過是庸碌眾生中不起眼的那一個。
程鬱在某一個瞬間,低頭看著懷裡的程嘉言,突然就萎靡起來,等到自己不在的那一天,程嘉言該怎麼辦?
他的父親,又或者是盛柏年,他們是否能像自己待他一樣好。
他原以為盛柏年不會回來的,他隻能將程嘉言送回雲京程家。
現在盛柏年回來了,可他忘了自己,或許還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該怎麼辦呢?
夜色沉沉,城市像是一隻困頓的野獸,飛馳的汽車在如河流般的霓虹中急促的喘息,深藍的天幕上寥寥幾顆星鬥,沒有人能夠回答他。
程鬱合上眼睛,盛柏年的身影就那麼突然的又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動了動唇,想要問問這些年他都去了哪裡,卻在看到他那張冷峻的麵孔時,覺得這些都不必再問了。
他低頭親了親程嘉言的頭頂。
人生本就是一次次的相遇與離彆,我們起初接受不了,但終究還是會習慣。
月亮隱藏在層雲之後,城市中的各種聲音被猛獸全部吞沒,燈火與霓虹也漸漸在這張深淵巨口中變得黯淡,很快這裡陷入一片無休止的寂靜黑暗當中。
所有人都在沉睡,無人發現這異常。
城市郊區的一座彆墅中,盛柏年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陷在一片光怪陸離的夢境之中。
他站在教室的講台上,而穿著白色襯衫麵容模糊的青年坐在第一排,金色的暖陽落在青年的身上,他仰著頭看著自己,盛柏年看不清青年的模樣,卻能聽到胸腔裡那顆心臟擂鼓般的響動。
他從講台上走下去,伸出手想要碰一碰他,然而他還未觸到他時,他卻不見了。
睡夢中的盛柏年皺起眉頭,霎時間,黑暗中無數的怪異生物在城市下瘋狂的湧動,如同滔滔波浪,席卷過寂靜的城市,一雙雙眼睛無聲地注視著每一個熟睡中的人類。
蚊蟲振翅、優曇吐蕊、海浪驚濤……世界上的所有聲音都向他湧來,在盛柏年腦海中窣窣不止。
他未察覺到,他隻是在夢中無意識地尋找一個他看不清樣子的人罷了。
在哪裡呢……
在哪裡呢……
在哪裡呢……
天將破曉,聲音如浪潮般退去,這座城市漸漸恢複生機,當盛柏年睜開眼時,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