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離開後,盛柏年站在窗前,向遠處眺望,遠方高樓林立,陽光鋪在樓頂上,像是泛著波光的海麵。
摩天大樓的玻璃牆麵上映出擁擠的人群,與川流不息的車流,城市一片喧鬨與繁華,而他的辦公室中卻隻剩下寂靜。
不久後,盛柏年收回了視線,他正要從辦公室中出去,眼睛的餘光不由得落在了那頂從平海市帶回來的頭盔上麵。
他原本是打算把這頂藍象公司剛生產出來的半全息頭盔送給宋家的老二,不知怎的在展覽館中又臨時反悔,讓助理將頭盔給拿了回來。
他自己並不玩遊戲,而且短期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回平海了,這個頭盔拿回來好像也沒什麼用。
隻是盛柏年看著它,不禁又想到昨天在平海市的那場科技展中,遇見的程鬱和那個小男孩。
他心中泛起一絲絲的苦澀,隻是此時他還不懂自己的這番情緒是從什麼地方蔓延而來的。
盛柏年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昨天從平海回來,整整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穩,他在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中拚命地想要找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可他翻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找不到,直到後來有人輕輕抱住他,盛柏年在夢中才稍稍平靜了下來,像是候鳥回到自己溫暖的巢穴,遠遊的旅人終於找到遺忘許久的家鄉。
醒來之後,夢裡在找什麼,後來又遇見了什麼,他都不記得了。
盛柏年放下按在太陽穴上麵的那隻手,身體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叫囂著要衝破牢籠,但又被禁錮在其中。
他推開門,從辦公室中走了出去。
天氣晴朗,微風和煦,然而始終有一股濃濃的陰雲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盛柏年開著車去了雲京大學,進了學校的大門後是一條銀杏路,綠樹成蔭,花開如錦,體育場上學生們的嬉鬨聲在耳邊響個不停,他慢慢走著,透過樹葉的間隙,婆娑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
他走得不快,記憶裡他在雲京大學代課的那段時間,好像經常走過這條長街,清晨、傍晚,有很多的學生們從他身邊,而他的身邊應該還有一個人。
盛柏年下意識地偏過頭,空蕩蕩的,沒有人。
他想不起來,什麼也想不起來。
盛柏年來到他講課的階級教室中,教室裡空無一人,微風順著窗戶的縫隙吹拂進來,藍色的窗簾輕輕搖動,教室中的座椅上一個個人影在他的眼前浮現出來,可他總覺得還是少了點什麼。
程家的客廳裡又隻剩下了程歸遠與程鬱兩個人了,程嘉言跑到外麵去踢球,而程歸遠從意識到白秘書在他與程鬱之間做了手腳後,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自我懷疑中去。
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雨季中的蘑菇,從頭到尾都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憂鬱。
他想不明白,他對白秘書沒有半分苛待,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些年來他在自己與程鬱之間到底扮演著一個怎樣的角色?
程鬱還不知道他在短短的十幾分鐘裡經曆了什麼,見程歸遠不說話,他倒了兩杯水,將其中的一杯送到了程歸遠的麵前。
程歸遠接過水,動了動唇,最終並沒有跟程鬱提起關於白秘書的事,他不想打草驚蛇,他要好好地查一查,這些年白秘書都瞞著自己做過什麼。
不過即便是程歸遠不說,從剛才發生的那些事中,程鬱大致也能推測出他們兩個可能是被白秘書給坑了。
程歸遠想不到原因,程鬱倒是有個猜測,隻是他現在也不想與程歸遠提任何關於安錦然的話題了。
程歸遠端著水杯透過落地窗看著草坪上遊戲的程嘉言,雖然突然做爺爺這件事並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但是見了程嘉言第一眼,程歸遠就很喜歡這個大孫子。
現在看著他在草坪上跑來跑去,程歸遠總會不由得想起程鬱小的時候,原來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他順便問了問程嘉言的學業情況,程鬱簡單地說了說,程歸遠便打起算盤來,準備讓於管家留心一下雲京附近的幼兒園,說完程嘉言後,程歸遠小聲問了程鬱一句:“這幾年我給你轉的錢都收到了嗎?”
程鬱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轉過頭用疑問的目光看著程歸遠。
程歸遠頓時說不出話來了,他之前每個月都會讓白秘書給程鬱打一筆錢去,但是現在他反應過來,或許白秘書並沒有按照自己說的做。
程歸遠心中輕輕歎了一口氣,對程鬱說:“沒事了。”
兩個人相對無言,安靜了一會兒後,程鬱抿了抿唇,向程歸遠問:“之前有醫院給我打電話,說你身體不太舒服,去檢查過了嗎?”
程歸遠道:“檢查過了,都挺好的。”
程鬱點點頭:“那就好。”
兩個人就又沒有話說了。
客廳裡安安靜靜的,窗外清風拂過枝頭,樹葉抖動的聲音好像都能夠聽得到,程歸遠盯著程鬱的側臉看了一會兒,於管家在電話裡說的沒錯,程鬱這幾年確實瘦了不少,他到了平海,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環境,還要撫養程嘉言,這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程歸遠向程鬱詢問道:“現在在平海做什麼工作?”
程鬱道:“做個記者。”
程歸遠微微鬆了一口氣,記者這個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應該不會太累。
隻不過程鬱在雲京大學起初學的是金融,後來轉專業,學了計算機,可這兩樣不管是哪一個,都與記者這一行都沒有什麼聯係。
程歸遠好奇問道:“怎麼會去做記者?”
程鬱:“沒什麼,正好看到有招聘記者的,就去試了試。”
“既然都回來了,以後就留在雲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