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鬱點頭,也不再理會與葉錦一起離開的盛柏年,從沙灘上起身帶著程嘉言去買了泡泡機,程嘉言在沙灘上吹著泡泡玩,程鬱在沙灘上重新坐下,目光溫柔地望著程嘉言。
有些事不必對盛柏年說了,可總需要讓程嘉言知道。
陽光躲入雲層後麵,天空陰沉許多,程鬱生出兩分困意,但顧及著程嘉言在這裡,並不敢睡去。
他一手托著臉頰,另一隻手則打開手機,看一眼程嘉言,再掃一眼手機上的新聞。
直到程嘉言跑累了,把泡泡機關上,跑到程鬱的身邊枕著他的胳膊,閉上眼想要睡覺,程鬱乾脆租了一頂小帳篷,兩個人在帳篷裡休息。
幾位藝人在不遠處的高台上被節目組整蠱,澆了一身的水,人群響起一陣歡笑,盛柏年則望著無數彩色的小帳篷中在角落裡的那一頂,他知道程鬱與程嘉言在那裡麵,可他不敢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程鬱心中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他為自己與程鬱兩個人不可預測的命運而感到恐懼。
他在害怕。
他還沒有整理好過往的所有記憶,沒有弄清楚程鬱待自己幾分真幾分假,他怕有一日後悔今天做的每一個選擇,他會陷入痛苦的旋渦中永遠不能脫身。
他想等到一切都清楚的時候,再做決定,他不想自己活在虛假的謊言世界裡,也不想讓程鬱受到猜忌的傷害。
可這世上不是每一件都有那麼長的時間等著他去梳理。
帳篷裡的程鬱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半了,程嘉言正拿著kindle坐在他身邊翻看,見他醒了,程嘉言又撲到程鬱的懷裡,毛茸茸的腦袋在程鬱的胸口蹭來蹭去。
等過了一會兒,程鬱帶程嘉言從帳篷中出來,一抬頭就看到遠處的盛柏年正看向自己。
隻是他一發現程鬱向自己這邊看來,盛柏年就彆過頭去,嫉妒與怨恨折磨著盛柏年,像是無數的蟲蟻在啃噬他的心臟,讓他受儘折磨。
從前不是喜歡我的嗎?為什麼還會與彆的女人有了孩子?如果那個女人回來了,你們是不是就要重新組成幸福快樂的家庭?
明明都已經忘記了,可怎麼還是放不下他?
程鬱眼眸垂下,他們都沒有要向彼此示好的意思,剛剛才對盛柏年升起的那一點信任,從今天後又跌到了最低點,他對盛柏年的心理活動也不再好奇了。
以為那天在華平的車站時,他說的都是真的,其實都是假的。
這一麵過後,這個白天盛柏年就再也沒有在程鬱的視線中出現過了,他想他或許是已經離開了。
晚上的焰火表演非常精彩,在這個即便是過年也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城市中,能夠看到這樣一場表演委實不太容易,程鬱在湧動的人群中看到了盛柏年的身影,還有不斷向他的方向靠近的葉錦。
像是一場滑稽喜劇。
程嘉言仰著頭,那些五顏六色的光點落在他的眼中,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得十分入神,不過他的右手卻緊緊握著程鬱的手,一直都沒有分開。
他總是常常無端感到惶恐,那種爸爸即將離開他的恐懼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他想要他的爸爸永遠陪在自己的身邊,
焰火表演結束後,程鬱牽著程嘉言往回走,他與盛柏年今日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什麼覺得盛老師回來了,什麼以為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就能夠回到從前,果然都是他一個人在腦補罷了。
當人群散開後,盛柏年一個人躲在陰影裡麵,望著他和程嘉言漸漸消失的背影,他與那個生下了程嘉言的女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然而很快盛柏年悲哀地發現,自己還是很想與程鬱在一起。
真的好喜歡他的,已經喜歡到卑微了,盛柏年苦笑了一聲,這不像自己了。
回去的路上,盛柏年決定找個時間與程鬱開誠布公地聊一次,聊聊他們之間的往事,聊聊關於程嘉言的母親,還有他們的以後。
六一結束後,程鬱安排了趙老爺子去南山的療養院中與李明哲見麵。
趙老爺子來到南山療養院見到程鬱的時候才發現,電話裡的人竟然會是那天在山下救下自己的那個青年。
他有些糊塗了,因為他在後來聽到有人提起程歸遠的時候,忽然間想到那天救下自己的人不就是程歸遠的兒子嗎?
還沒等他想明白程鬱是怎麼剛好救下他,今天在這家療養院就讓他又遇見這個青年了,趙老爺子不免要懷疑其程鬱與李明哲間的關係來。
不過這比起他即將能見到李明哲這件事來並不重要,他迫不及待來到李明哲房間外麵,輕輕推開門,房間裡李明哲坐在床上,抱著一個小枕頭,嘴裡哼著趙老爺子熟悉又陌生的歌謠。
他已經不在是趙老爺子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了,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一條條深深的紋路,霜染的白發在陽光下變成了淺金色,他聽到推門聲回過頭來,緩緩回過頭去,看到程鬱後立刻咧嘴笑了起來,像個孩子。
趙老爺子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李明哲,他隻知道他在療養院中可能是精神狀況不太好,但沒想到會是如今見到的這副情形,他問程鬱:“他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