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樹被哥哥揍了一頓,隻能放下屠刀立地成狗,蔫頭蔫腦地趴回床邊,扒著病床扶手繼續看熟睡的大侄子。
“哪有那麼嚴重,司君那個狗比就是騙你的,好讓你去求他。我小時候喝這種血,不也好好的嗎?古時候沒有防凝固劑,老祖宗那都是生喝的血。就他們洋鬼子體質弱,嬌嬌氣氣的才要喝什麼巴氏消毒血。”
洋鬼子體質弱。
夏渝州想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第一次意識到司君身體不好,是在活動中心排練的時候。
文化節那個舞劍的節目,特彆麻煩。不僅要夏渝州耍劍,還要有伴舞配合。團長的意思是,行走江湖要有美人相伴才算得英雄俠客,於是從舞蹈團抓了十二個美少女,穿水袖馬麵裙給他伴舞。
夏渝州對這個創意表示腦殼疼,但因為他拒絕了拽司君參加文化節的任務,麵對假哭賣慘團長的時候不由得英雄氣短,隻能應下來。
“咣當!”道具寶劍再次掛到領舞的長袖子,夏渝州怕傷到她,隻能鬆手,任由寶劍被袖子卷著一甩三丈遠。
“呀,對不起,又打著你了。”領舞姑娘抱歉地說。
“沒事,”夏渝州抹了把臉,滿手的汗,“歇會兒再練吧。”
天氣炎熱,這舞蹈室裡還沒有空調。夏渝州扯扯自己汗濕的長袖衫,熱得一句話都不想說。偏那些姑娘們精力旺盛,還不覺得熱,嘰嘰喳喳地湊過來跟他聊天。
“夏渝州,你這劍耍得真漂亮,以前拿過獎嗎?”
“你這水準,比我們省武術隊的還高,是不是體育特長生啊?”
“怪不得身材這麼好,原來是體特。”
嘿?實打實考進來,半分體育加分都沒有,怎麼就體特了?這是對十二年寒窗苦讀吸血鬼的羞辱。
眼看著再不說話,謠言就傳開了,夏渝州把血牙合進槽,懶洋洋道:“不是體特,這是家傳的武藝。”
動唇不動齒,黏黏糊糊毫無震懾力,非但沒有堵住女孩子們討論的話頭,反而惹來了更多聒噪。
“哇!武術世家嗎?”
“你會不會彆的,給我們看看吧。”
“最近仙俠劇裡那個男主,就是武術世家出身,做的動作可好看了。”
嘰嘰喳喳的聲音彙成一片,就變成了酷暑烈日下的蟬鳴,吱兒哇——,令人窒息。
“好了好了,姑奶奶們,我去給你們買飲料,都想喝什麼?”夏渝州站起身,舉起雙手討饒。
活動中心二樓就有奶茶店,不過品種比較單一,大家都要了招牌奶茶加冰。夏渝州應了一聲,拿上錢包往二樓走去。
二樓是有空調的,撲麵而來的冷氣使人心曠神怡。剛上了樓梯,就聽到琴房那邊傳來鋼琴聲。泠泠淙淙,像是高山上的溪流自峭壁的縫隙中汩汩而出,空靈流暢。
夏渝州學過一點點鋼琴,能聽出這其中的技藝高超。隻是這曲子過於應景——《水邊的阿狄麗娜》 各種咖啡館、西餐廳、機上廣播都會放的曲子,以至於整個二樓的人都沒有察覺這是琴房的琴聲,而不是奶茶店的音響。
這人可真有意思,練琴還給奶茶店配樂。
夏渝州頓生好奇,扒著琴房門往裡看。
琴房裡擺著學校讚助的各種樂器,正中間是一家三角鋼琴。這琴被藝術團奉為門麵,有大型活動必然會被抬去鎮場。平時基本不讓動,學生要練琴隻能彈角落裡那架立式的。
用團長的話說,“你們那爪子不配碰我的皇後娘娘”。
如今,團長的皇後娘娘,正被一雙修長的大爪子,肆意輕薄。而爪子的主人,正是這個學校唯一有資格隨便觸碰皇後娘娘的鋼琴家——司君。
司君依舊穿著白襯衫,打著精致的黑色領結。明明是雜亂的學校琴房,愣是被他彈出一股金色音樂大廳的氣勢。
似是察覺到有人在偷窺,司君轉頭看過來,手上的動作不停,樂曲還在繼續。隻是從《水邊的阿狄麗娜》變成了《summer(夏)》,並微微向他點頭致意。
夏渝州愣怔了一下,被這有趣的打招呼方式逗樂了,索性開口打招呼:“呦,司同學,練琴呢。我正要去買喝的,你喝什麼給你帶一杯。”
司君停下彈奏:“你要請我喝茶嗎?”
夏渝州咧嘴笑:“嗯,上回你請我了,這回我請你啊。薄荷冰水、檸檬冰水、絲滑奶茶,要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