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石……
如崇安當初預料的那般, 謝青洵竟真的同她要昆侖石了!
曲瑤瑤下意識看向右側,在謝青洵身後不遠處,崇安一身華貴紅袍墜地, 對著她搖了搖頭。謝青洵隨著她的目光偏頭瞥過, 在他的身後,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你在看什麼?”他問。
曲瑤瑤忙回著沒什麼,她咽了下口水, 佯裝不懂的問:“什麼是昆侖石呀?”
她不知道才算正常。
謝青洵不準備同她解釋,隻簡短提醒:“就是你從虺蛇額上撿起來的紅石頭。”
“原來它叫昆侖石呀。”曲瑤瑤問:“你當初不是說它是破爛嗎?怎麼現在又同我要了?”
“謝青洵,它對你……很重要嗎?”
“很重要。”謝青洵看著她, 黝黑的瞳眸如一汪深潭, 裡麵寫滿了曲瑤瑤看不懂的情緒。
他似乎想對她說些什麼,猶豫了片刻, 隻闔了下眼睫,“隻要你將它給我,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訴你。”
儘管謝青洵不想承認, 但曲瑤瑤剛剛的一字一句已經刻入他的心裡,他在意了。
原來他認為可有可無的人, 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占據他的內心,謝青洵不願將自己的秘密告訴曲瑤瑤, 是因為那些秘密太過沉重黑暗, 於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兒講,她不僅不會理解,甚至會產生畏懼感。
更重要的是,這些秘密的訴說,無異於將謝青洵的心剖出來給她看, 他不願如此。
曲瑤瑤根本不知道,謝青洵的這句鬆口意味著什麼,她不懂可崇安知道。怔怔看著麵前的白衣背影,他有瞬間覺得,自己在冥冥中好像改變了什麼,並非是無用功。
這種念頭剛一冒出,崇安掃到自己身前雪白的發,回過神來道:“不要給他!”
“瑤瑤,無論他說什麼,昆侖石都不能給他。”
曲瑤瑤不由又往崇安的方向看了一眼,怕謝青洵發現又很快移開目光。
她心動了。
若非崇安曾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她交出昆侖石,曲瑤瑤這會兒絕對已經將石頭給他了,不得不說,謝青洵提出的條件很誘人,誘人到她已經在思考自己該問他什麼了。
“我要不給你石頭,你就不告訴你的秘密嗎?”曲瑤瑤試探著問。
謝青洵彎了下唇角,眉目寒涼並無多少柔意,他幾乎沒有思考,就直接回答曲瑤瑤,“找不到昆侖石,這些秘密同你說了無益。”
曲瑤瑤歎了聲氣,“我真的好想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並不是因為好奇,而是因為我想多了解你,想讓自己想清楚你究竟值不值得愛。”
若謝青洵隻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那麼哪怕她再喜歡他,她也會努力克製,若不是,他總要為那些死去的人做個交代,不然她於心不安。
隻是好可惜,她注定要繼續這樣矛盾下去了。
“對不起。”曲瑤瑤頂著謝青洵的目光吃力道:“那塊石頭並不在我身上。”
“它在哪兒?”謝青洵眼睫開始顫動。
曲瑤瑤為了藏住昆侖石,隻能騙他,“它掉入了荒海。”
“當時你昏了過去,保護結界碎裂,在我拉著你往上遊時,它和蛟珠同時從我衣服裡掉落,我隻抓到了蛟珠,沒能抓住它……”
“它掉在了荒海?”謝青洵眼中的光滅了。
荒海有很大,他最為了解清楚,不足巴掌大的石頭落入那裡,如同大海撈針,要比他當初收集海壤時還要困難。
“還好。”謝青洵突兀笑了聲,明明已經陷入絕境,他卻道:“能知道它在哪裡就足夠了。”
總比無跡可尋好。
曲瑤瑤覺得謝青洵變得難過,不忍再繼續看他,她彆過頭道:“你不是說昆侖石不隻有一塊嗎?荒海這麼大,這塊找不到就不要找了,我可以陪你去找其他的石頭。”
可她並不知道,五塊昆侖石缺一不可,缺了其中一塊,其他的昆侖石在謝青洵眼裡確實就是破爛。
謝青洵沒再同她解釋什麼,起身站起時,他揮袖卸了曲瑤瑤腳上的鎖鏈。
“走吧。”謝青洵轉身往外走,“本座暫且不罰你,但你要繼續在寢宮閉門思過。”
曲瑤瑤拍了拍裙擺趕緊追上他,等出了地宮,她見謝青洵不同她一起回寢宮,隨口問了句:“你要去哪兒?”
“荒海。”
謝青洵眯眸看著遠處布滿陰雲的天空,輕勾著唇角嘲諷道:“荒海同本座的孽緣果真斬也斬不斷。”
他記得自己不久前還同曲瑤瑤說,他再也不要去那個鬼地方了,轉眼間,他卻為了塊石頭不知要在其中沉浮多久。
曲瑤瑤定在原地。
眼看著謝青洵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她心口發悶忽然失了言語,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
很久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見崇安還跟在自己身側,便悶悶問他,“我是不是做錯了。”
“你沒有錯。”崇安站到謝青洵剛剛站的位置,目光落在遠處的陰雲,他平靜道:“你回答的很好,掉入荒海的東西,他不可能尋到。”
找昆侖石前,他要先克服自己對荒海的陰影。
曲瑤瑤並沒有被他的話安慰到,滿腦子都是謝青洵剛剛同她說起昆侖石的模樣。當初答應的崇安有多爽快,如今她就有多難受,原來說和做是兩碼事,她心軟了,不知自己能撐多久。
“真的……不能給他嗎?”
低弱的呢喃隨風飄遠,極快收到崇安的回複:“你若給了他,終有一日會為此刻的心軟付出代價。”
而那個代價是性命。
她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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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洵並未懷疑曲瑤瑤的話,或者他從未想過曲瑤瑤會騙他,所以他一連在荒海尋了數日的昆侖石,後來還是地沭擔心謝青洵會出事,急忙尋了個由頭將人騙上來。
“仙劍大會馬上就要結束了,師尊不可再缺席了。”
地沭儘量給他找一些其他事做,“黃瑛說她尋了數日曲迎絲,這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始終未得一絲蹤跡。不過她彆的事辦的不錯,如今總宗已經認定了曲迎絲和妖魔界有勾結,總宗派去查滅門案的人也被她有意引導,認為是修羅所為。”
“隻不過……”地沭為難道:“曲迎絲這一出事,興陽宗成了眾矢之的,曲玉書也跟著遭了殃,他同瑤夫人關係親厚,我們要不要出手乾預?”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謝青洵渾身濕透,水珠順著衣發滴答落在地麵。
一連在荒海泡了幾日,他麵色煞白看起來很不好,渾身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溫暖。用帕子擦了擦臉,他淡漠道:“曲玉書遠比你想象的有能耐,用不到我們幫忙。”
那日在後山,謝青洵不是不知道曲玉書藏身在哪裡,他遲遲不找他麻煩,是因為留著他還有用。
荒海的水浸在衣服上難乾,在去呈譽殿處理政務時,謝青洵先回房換了身衣服。他推門進入時,曲瑤瑤正坐在他的金椅上發呆,聽到推門聲她一個激靈回神,眸光有瞬間的亮起又熄滅。
“你、你回來了?”曲瑤瑤坐起身。
謝青洵嗯了聲,眼睫垂落,在他蒼白的麵容投下烏青虛影,唇色紅的有些不正常。曲瑤瑤幾日不曾見到他,見他一回來就滿身是水,看了眼窗外道:“外麵沒有下雨吧,你身上怎麼這麼濕。”
不等靠近,她就感受到謝青洵身上透出的陰寒之氣,這種陰寒絕非是普通雨水的氣息,她猛地反應過來,“你剛從荒海回來?”
曲瑤瑤知道他可能去了荒海,但沒想到他一直待到現在才回來。
試探著抓住謝青洵的衣袖,海水的寒氣順著她的指腹透入骨中,讓她指尖發顫。
謝青洵沒有再回應曲瑤瑤,或者是太過於疲憊,已經沒力氣在說什麼。見曲瑤瑤主動靠來,他便將身體往她身上靠去,閉了閉眼睛道:“幫我更衣。”
他太累了。
可是一閉上眼睛,黑暗中出現的全是那些陰暗記憶,它們如潮水般張牙舞爪朝他撲來,讓他幾度無法喘息。荒海的水確實冷,可讓他更畏冷的,是那些記憶都與荒海有關。
謝青洵身影高大,曲瑤瑤為他換衣極為吃力,不等她把他的濕衣脫下來,不知情的顧天慈就已經過來催促。